2018-10-04・吹專訪

【專訪】往前一步是飛車 退後一步是人生:全民情聖 曾國宏

即使飛車還是會出現很強烈的化學反應或 mojo,但這點總是無法預期,曾國宏的主導性也越來越強,他並不否認現在的飛車很「曾國宏」,畢竟玩團終究沒有辦法滿足每個人,甚至最近他對於樂團的心得就是「樂團真的是一個很不人道的創作模式。」

曾國宏說,這都是 The Beatles 害的,以為一群人總有辦法寫出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真的是很浪漫不切實際的幻想。隨著一個團的運作,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是常態,更是自然,總結是大家當下都有心要一起做這件事。

20180831 專訪 落日飛車國國 01 (1)

三年前「Bad Trip」重開機,2017 轉移陣地到 Legacy 的「HOMECOMING TOUR」已經一票難求,今年新花樣「愛愛大旅店台北站」再次滿場售罄,每年都明顯地在長大,連在東區的熱門餐廳中,都能聽到隔壁桌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一邊與食物拍照,一邊跟朋友討論著:「我們有買到落日飛車的票,你們也買了嗎?

現在的飛車剛結束了北美巡迴,正前往歐洲,行程滿滿。回看重啟時呼聲雖旺,但仍舊面臨近一整年評價過譽、叫好不叫座時期,真正人氣水漲船高僅是最近半年的事。

自復出巡演「輕舟已過萬重山」初次離開台灣,沒有密集演出經驗,腳步倉促,導致休息不足、live 口碑不佳,離開主場,據說門票用送的都還沒人要。寧缺勿濫是真理,為確保演出品質後來都不拼場次,在「City Jive」漸漸回穩;現在的「愛愛大旅店」場場熱銷人人搶票,巡演出發前跟坐下來與我們聊聊的團長兼主要創作曾國宏(國國)說,真的是谷底反彈。

落日飛車的核心人物:曾國宏(國國)
落日飛車的核心人物:曾國宏(國國)

其實我們遇到的 promoter 都說是從 YouTube Channel 上發現的,或接觸過各種 Lo-fi、Hip Hop 電台上一直放的頻道聽眾,絕對都會聽過我們。我們好像是這種團的唯一亞州代表,有種搭上網紅浪潮的感覺。

曾國宏語畢,靦腆地笑著。他具備主唱迷人的氣質,但看來更是特別。你能在他揚起的嘴角洞見他的機智與慧黠,將幽默感作為引子,徐徐散發著自信;而身為團長,他對音樂挖掘深入、對環境與產業觀察細微,作為樂團領導者還去研讀管理學,甚至學習怎麼看報表⋯⋯所以當他說出「我覺得自己足夠用功。」時,儘管我們都笑了出來,但我跟他對這番說法,有著一致地嚴肅認同。

在我看來,曾國宏可能是最後一世代的「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那種樂團人;也像專輯最後那首獻給夥伴的歌,他與他的音樂真的花了十年

落日飛車愛愛大旅店台北場演出照。(樂團提供)
落日飛車愛愛大旅店台北場演出照。(樂團提供)

孵玉子得王子 十年台北創作心得總回顧

身為主要創作,主導性就高,團員有時就會樂手化,他自覺這樣不好,希望大家能一樣投入,但這種期待常會在專輯錄製的過程中落空:「本來就不應該放在太多期待,有 out put 只能被視為奇蹟,可遇不可求,但我們都太常將此當成創作必須的基本,就會進入到去質疑大家是否不夠努力、不夠厲害的負面循環。」

他現在寧願把自己的音量轉小,把破音拔掉,讓落日飛車的樂器層次更立體,讓其他人更明顯。

若說過去的飛車是一場揮灑汗水的性愛機器,現在的落日飛車是一支結合藍芽、WIFI、大數據與智能節電的多功能情趣用品(落日魔杖?),因為他們在愛人之外,更開始懂得如何愛自己。

2016 年,結合小精明與小聰明結合的小寶貝《金桔希子》推出,能寫出這麼好聽的音樂讓他至今驕傲。在網易、YouTube 的助拳下,國內海外討論度與人氣直升,接著他們開始「孵一顆蛋」:白色情人節小王子《半熟王子》順利著床安產,至今反應熱烈。但曾國宏從二月到現在都還沒鬆懈,黑膠發行緊接著歐美海外巡演,工作密度高,《半熟王子》至今也沒完整聽完——帶著欣賞與愉悅心情的那種。

《半熟王子》劇情設定在《金桔希子》前,歌曲近乎同時與《金桔希子》一起完成,相較 EP 女性向、重點放在愛情,專輯則是男性,在愛情外有自我成長。《半熟王子》也是寫給國國自己,希望把這個狀態記錄下來,也獻給這個環境。

落日飛車的新團照出爐,團長曾國宏一副菜鳥員工打扮,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人對他放下心防(?),但音樂卻是又深情又深刻,難能可貴的成熟男子。
落日飛車的新團照出爐,團長曾國宏一副菜鳥員工打扮,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人對他放下心防(?),但音樂卻是又深情又深刻,難能可貴的成熟男子。

他說,開始錄音到結束時差不多是三十歲,算是自己進入而立之年的一份小禮物,把自己的心路歷程記下來,很多音樂的彩蛋等待樂迷發掘。心態上有一點像自傳,〈Almost Mature ’87〉就是他的出生年份,有些歌則寫給團員,像〈10-Year Taipei (Matured ’17)〉是寫給台北的音樂圈、寫給一起長大的夥伴,以及那些從地社、師大公園、The Wall⋯⋯一路走過來的人們,他還特別找來《Bossa Nova》的貝斯手 Kevin 參與這首歌的錄音。

我覺得這張專輯要消化的事情很多,也會讓我認不出來什麼是彩蛋;做專輯的情感濃烈程度都很重,我還需要很多時間去消化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

儘管台上嬉皮笑臉,曾國宏對重新拾起的創作生涯十分慎重,更非常珍惜繼續創作音樂的時光。回想自《Bossa Nova》發行後沈寂,三年多如解散般悄然,他雖然沒閒著,一面攻讀研究所,還是張懸(焦安溥)的巡迴樂手,但創作生涯近乎停滯。

當樂手永遠只能彈別人的歌,國國說,這樣對自己生命沒有最終決定權,有一種不安全感,這種依附的感覺很幹,左看右看,職業樂手生涯讓他心生憂慮:「如果環境裡是有很多很厲害的音樂人,永遠會有想要合作的人當然很棒;但台灣環境太讓人不放心,最後我的音樂只是要跟人 hustle⋯⋯我看過很多的樂手到後面都在盤撋,跟領班套交情才有工作,這很不健康。

直到有次邀請 Dirty Beaches 來台演出,那時台裔美籍的主唱張宏泰就勸:「你一定要回來做自己的創作。」讓他覺得備受鼓勵,當下適逢張懸 & Algae 巡迴結束,曾國宏決定重新調適心態回來玩飛車,張宏泰的一席話也成了他決定再出發的最大契機。

我還是喜歡創作,就算是彈一個句子、唱一首歌,能玩飛車、玩自己寫的歌是很開心的。

透過自有獨立廠牌「夕陽音樂產業」,落日飛車發行的三張作品台灣已銷出至少一萬五千張,計入海外已經超過三萬,新推出的黑膠品質保證,預期也會在這波巡演助攻下拿到好成績。國國說,廠牌計畫開始投資年輕音樂人,首位會是幫忙在專輯中朗誦法語口白的雷擎。他笑說目前做法有點像中華民國政府,丟一筆錢,然後提供一些行政經驗上的協助。

他解釋,飛車的經驗不足夠拿來當作通則,因為每一個創作者的背景與對音樂未來的發展預期不盡相同,所以會先從資金開始,讓音樂人全權處理,廠牌就做一些後端上架、提供有限的宣傳資源。

我是比較鼓勵年輕人先做好作品,剩下來再慢慢試就好。

今後,曾國宏說現在沒有很確定,但已經有在寫新歌:「現在會做一些比較長遠的計劃。飛車今年演出到十二月,週末基本上都滿的。我預計過年前後好好靜下來,好好寫個歌,把團內的事情打理一下,三、四月還會再跑巡迴。」

國國說,已經有在寫新歌了。目前二、三首,還沒有編,也沒決定在編曲上要長怎樣。
國國說,已經有在寫新歌了。目前二、三首,還沒有編,也沒決定在編曲上要長怎樣。
飛車巡演的家俬都集中放在肥頭,準備出動。
飛車世界巡演前夕練團,家俬大多已集中到肥頭,也方便出動。

落日「樂風婊子」飛車!直男娘炮搖滾進軍東太平洋島鏈

2012 年前後,會穿著舊 T、抽著煙喝著廉價啤酒、在公館師大一代徘徊,這是屬於神情中略有頹喪的青年 aka 社會新鮮人與延畢生共同組成的一種夾層世代,那間五坪不到的房裡、600 元有找的 IKEA LAIVA 書櫃上必備的經典三大件必定是《我們的靈魂樂》、《我愛您》與《芭莎諾娃》。

《芭莎諾娃》是一部搖滾記縮影,陪伴了當時從西洋搖滾轉聽台灣獨立音樂的我很長一段時間,它將一路上搖滾樂展延出的討喜元素蒐羅集珍,就是一個電腦世代的上古單詞:「大補帖」,混進的靈魂、爵士元素,堪稱是當時沒人猜到的伏筆。

《芭莎諾娃》從英美六〇、七〇年代搖滾樂取經,適合伸縮頸椎的節奏吉他與火熱難耐的貝斯、舒筋活血的鼓點,因唯一沒有收錄的曲風而得名;率性與傑出的搖滾編排,像是脹大的器官裡裝著太多才情與精華,從洞口淌淌流出。9/6 當晚我望著台上的大編制落日飛車,以前的日子記憶猶新,畫面與畫面就疊在視網膜上,畢竟過去那段日子、那個年紀的我們應該都過得不是太好,但是現在我們儼然身處於軌道的最高處,準備享受那夾雜著重力、興奮與未知的喜悅,然後吶喊著。

若說落日飛車是「台灣全能樂團」並不過譽,他們是從電腦音樂、搖滾三大件,近年才變成雙吉他加上合成器、打擊樂、薩克斯風,成為六人行愜意遊樂設施,自老式吉他搖滾進化為 Pre- 胎教音樂(刺激雌激素分泌?),常被評為 Neo City Pop 台灣代表,或是 Post-DeMarco / Mac DeMarco revolve 的團,但不少音樂圈內評價總用調侃的語氣說他們聰明:只會混搭而沒有深層的中心思想

曾國宏並沒有反駁,他說從一而終的玩一個風格沒有意義,何況永遠有人玩得更好,現代什麼都聽得到、製作速度又快,「混合」在創作裡變得非常有趣。

我的研究很透徹,又很尊重歷史脈絡,我是個超有歷史感的人,所以我這樣把東西黏合起來會讓人覺得東西很到位,都有在對的氣味上,聽起來有點太聰明,我也可以了解這種樂團沒有自己的說法。

霎時他揚起了嘴角:「我完全覺得這說法是對的。飛車就是這樣,我們沒有在樂風上有什麼突出的地方,我們就是一個樂風的婊子。」根本不否認,對「聰明」的評價還顯得洋洋得意。

但曾國宏說,他覺得自己還不如雀斑Everfor 更接近 City Pop 的範疇,甚至是 Airhead Records 的謝老闆旗下的子弟兵 Deca Joins淺堤the fur.⋯⋯都比飛車對 City Pop 有企圖或氣味。

他進一步解釋,City Pop 不但要有爵士基礎,對 funk 也要熟悉,技術門檻高,City Pop 首次登上世界舞台的時代,當代 OG 如山下達郎、高中正義,幕後製作人不外乎都是 YMO 的坂本龍一、細野晴臣與高橋幸宏,都是 L.A. 的 A Team,等級都是世界頂尖,要去複製這種氣味難度巨高,是抄不來的。

這波「chill 風」就像是二十年一次的流行復興在東太平洋島鏈吹起,但不知道持續多久,始作俑者的日本英姿不再,僅存 Luck Tapes、CERO 等屈指可數的風中殘燭,反觀泰國因為近年 Gym and Swim、Phum Viphurit 的國際注目度竄升而大為流行。就算飛車現在被視為台灣 City Pop 風格先驅、第一把交椅,原因也只是出自於曾國宏熱愛老搖滾、Soul、Funk 甚至過往的白金流行金曲,這些都是 City Pop 取材、孕育其風格的母體

愛愛大旅店台北場演出照。(樂團提供)
落日飛車愛愛大旅店台北場演出照。(樂團提供)

他說飛車就是一群鄰家哥哥叔叔聚在一起玩著非小清新也不硬派的「軟搖滾」,彬彬有禮,客氣客氣,玩團十幾年沒一個人身上有刺青,這次愛愛大旅店巡演造型還是坐在亭子裡給房卡、不時掃地或打理庭園造景的「汽車旅館員工」,幾個月前更被樂迷稱為「直男娘炮搖滾」⋯⋯他自詡飛車是比較不迷幻的 Tame Impala,元素更廣更多更繁雜:吉他 solo、迷幻的和聲行進,還有一點白爛搖滾影子(例如〈I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的 reference 是九〇年代加州樂團 Pavement)⋯⋯運用涉略廣泛的音樂品味,諧擬出別緻的復古新聲,讓飛車具有不容易被取代的存在感。

「我個人做音樂上就是比較精緻取向,又很喜歡私藏著幽默,會把這些概念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包覆在一個糖衣底下。這可以回歸到音樂中的彩蛋,我的歌有很多彩蛋,能找到很多 reference,熱愛音樂的人會知道這些歌曲可能是什麼加什麼、擷取了哪些元素,我怎麼把它們裝起來⋯⋯真的很了解飛車的樂迷,就會很了解我這個人。」

曾國宏在肥頭的工作間裡面放著不少有趣的小蒐藏,像是戽斗星球的野生動物;而青蛙不但跟長相有關,也跟他很熱衷的網路迷因(meme)Pepe the Frog 脫不了干係。
曾國宏在肥頭的工作間裡面放著不少詼諧有趣的小蒐藏,像是戽斗星球的野生動物;而青蛙不但跟長相有關,也跟他很熱衷的網路迷因(meme)Pepe the Frog 脫不了干係。

不管是現場頭戴 hijab、殖民史與台灣一樣精彩的萬島之國少年少女,還是未曾經歷九〇西洋熱音侵襲、哈日與 City Pop 歌曲襲捲的華語異鄉,巡演路上遇見的每個潮紅面孔甚是新奇,飛車所到之處讓年輕人迷醉痴狂。這些現場聽眾大多是剛滿 25 歲的 95 後,國國說他們是「追尋著資本主義腐敗氣味之美、徜徉在太宰治的酒池肉林中,是厭世世代的極端」比起起身反抗,飛車這種好聽、浪漫、甜膩、休息三小時 500 元的音樂正中下懷,太平洋島鏈幾個非英文母語地區也能隨著充滿想像空間的歌詞,乘上感官的雲霄飛車。

我們就有點像是古著,音樂版本的古著。

曾國宏說,為了進軍太平洋島鏈,樂團計畫推出一張六首歌曲的 cover 專輯,語言包括中日韓英,可能有法文跟台語:「想做太平洋島鏈的霸主的話,我們在語言上就要這樣嘗試,應該蠻好玩的,我們已經試過一次日文 cover 了,我自己覺得蠻好玩的,反應也不錯。」

大人世界的成人之美

他說玩團是個很古典的行為,世道已經耳朵先決,滑鼠點點、loop 套版,只要好聽一切成立;一人就能創作,誰還要玩樂團呢?樂團一定要花時間練習,有基本的技術,但有技術並不代表有美感,創作的難度更混沌。

相較 Home Studio、Producer 取向當道,有美感才是第一要務。但技術之於玩樂團是必須,不可能不會樂器去玩團:「當然可以玩技術水平不高,像是 Joy Division,但後來他們也是變成 New Order,不可能停留在一個永遠搞不清楚貝斯在彈什麼的狀態。」

落日飛車是這票一起長大的夥伴的 collective,但喜好仍然天南地北;樂團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滿意,更別提這些能獨當一面的創作人各自還有「自己的飛車」:尊龍和小甘有 AngelBaby、Jon 有森林,弘禮還有南瓜妮歌迷俱樂部,鳥人跟浩庭也有鄭宜農等其他樂手身份,連國國自己也仍在安溥的團隊裡⋯⋯要如何把這群創作者留在飛車、付出一定的心力,面對明年度 Loading 更重的演出和邀約?這是身為團長的曾國宏正思考的課題。

飛車還在往上爬,他希望迎向挑戰更多、更大的舞台,做出更好的演出。但全心投入一支樂團,成員們就會面臨更大的犧牲:時間、態度與心力;也不能再用剛從床上起來抓了衣服就出門的造型,去面對台下二千名觀眾。

落日飛車首次針對樂團認真做了造型設計,拍了團照;他們一直都知道一定要做。不是做作過明星癮,而是讓人與音樂一樣秀色可餐。
落日飛車首次針對樂團認真做了造型設計,拍了團照;他們一直都知道一定要做。不是做作過明星癮,而是讓人與音樂一樣秀色可餐。

演出要開始考慮燈光、視訊、舞台配置⋯⋯這是在 The Wall、Revolver 從未面臨的,甚至演大舞台的時候還可以 Jam 嗎?還是要 set 過?若追求表演盡善盡美,彩排的時間是否要更多?練習的細節是否要更多?甚至對於即將面臨的工作邀約,他們是否有這樣的肩膀能扛起?曾國宏說,這半年密集演出僅算是資格賽,撐過後還要再衝,他有考慮跟團員簽約,讓團員成為「夕陽音樂產業」的正式員工,讓團員在生活無虞的狀況下,乘著落日飛車敲響世界的大門。

飛車出道五年,農了三年,現在坡已經陡起來了,他就想看看可以爬到多高,現在已經能開出足夠的條件問大家要不要這麼做:「我也不是要一輩子飛車一路到底,但剛好有這個機會一定要做看看,不然太可惜了。」

常駐在國國臉上的笑容少了一些,略略地嚴肅起來:「我們沒辦法活在明天永遠就是 24 小時後,必須做個長遠性的計畫,這是會想要問看看大家的。今年的巡演大家都討論過,但還是希望維持現狀。我們就維持現狀過了六個月,這時間點其實許多事情更不一樣,我是希望明年農曆年後,問問大家意願是否留下來衝。飛車也不是一個團的定義一定要有多少人,也都來來去去,但要做就是希望大家能留下好好做二年。」

「(飛車)可以提供你生活無虞,但不見得是你做最喜歡的音樂。」話鋒一轉,他深知身為樂手的工作感與無力感,會把團員對飛車的熱情磨耗殆盡,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一如自己過去的樂手經驗,他非常能體會團員看待飛車的感受。

我也是過來人,心境上的轉換我知道,但就是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我覺得這才是成年人該有的基本表現。

有一種典範,叫落日飛車

曾國宏說,做音樂先不要對環境有太多的抱負或是壓力,也別馬上去想「怎樣做會對台灣好」。

「我們的聽眾可以比現在的更多,挑戰的技術與音樂絕對不會被市場綁住;真的去跟世界競爭,別人也不會認為你是台灣團,或『你只能到這邊』,然後給你『台灣樂團的標準』。」

但瞻前顧後,落日飛車好像就是第一個攻克非華語圈的台灣樂團,沒有之一。

二訪北美,更要到德、英、法等歐洲國家,有紐約媽媽 Mia 擔任歐美巡演經理,行程都靠她幫忙,但單兵作戰總是有極限。

「現在光排東南亞巡迴,或歐洲巡迴,很多機會、邀約,但要處理的事情很雜:合約怎麼簽、showfee 不好怎麼談⋯⋯我們這個浪尖上,跑國際巡演就發現台灣缺乏 Tour Agency,沒有一個能代表台灣藝人去接觸不同市場的單位。」

他解釋,過去不論標案還是獨立的海外巡演,大多都是靠海外華人社群與組織接濟,宣傳渠道僵化,若要發掘不同的社群,就得花心力溝通磨合,還有海外的財務、法務無人接應,都要攬在身上,效率有限,工作量更壓死人。

愛愛大旅店台北場後台。(樂團提供)
落日飛車愛愛大旅店台北場後台。(樂團提供)

「國外專業的 Agency 會有制式的合約跟場館談,或把 show 再賣給當地的其他單位。像是我們自己辦 Dirty Beaches 或是說 Machu Picchu 邀請的 BADBADNOTGOOD,也都是透過 Tour Angency;現在我們很明顯是一個自產自銷的自耕農,要買產品就是聯絡農場的主人,但國外通常是有經銷商協助,會有比較完整的資源配套。果農只要專心地把水果種好,把水果包的漂漂亮亮就會被拿去賣。我們現在就是個體戶來下單,要一個一個溝通,這會花樂團很多的時間。」

曾國宏也知道光有機構,沒有夠多這樣需求的樂團也不行。他更期待未來有更多能勇於放眼世界、不走僵化老路的樂團,能共同促成這一股「需求」,甚至創造一個產業,讓自己成為推動專業 Tour Manager、專業巡演經紀誕生的推手。

他又提了一次「樂團形式玩音樂已經古典化」:這並不是一個多新潮的形式去跟世界接軌。但若能抓住機會、帶動世界玩團的風氣再邁進一步、在浪潮上扮演其中的角色⋯⋯曾國宏說,他真的很想挑戰。

他說,他希望落日飛車可以成為另一個樂團成功的典範,不是只有某幾個固定套路,然後制高點叫做五月天。

曾國宏與落日飛車的抉擇就放在眼前:「現在世界有給我們足夠的回應跟機會,就看我們要不要抓住這些;不想要,大家要做自己,我覺得也行,但就是大家要對自己的決定負責任。

臨走前在牆上睹見 Clint Eastwood 在《不法之徒 The Outlaw Josey Wales》中的經典姿勢海報,他也很喜歡那時候的西部電影,自由、狂野又硬派。電影主角 Josey Wales 在劇中有這麼一段台詞令人玩味:「Now remember, when things look bad and it looks like you're not gonna make it, then you gotta get mean. I mean plumb, mad-dog mean. 'Cause if you lose your head and you give up then you neither live nor win. That's just the way it is.」

臨走前在牆上睹見 Clint Eastwood 在《不法之徒 The Outlaw Josey Wales》中的經典姿勢海報,他也很喜歡那時候的西部電影,自由、狂野又硬派。電影主角 Josey Wales 在劇中有這麼一段台詞令人玩味:「Now remember, when things look bad and it looks like you’re not gonna make it, then you gotta get mean. I mean plumb, mad-dog mean. ‘Cause if you lose your head and you give up then you neither live nor win. That’s just the way it 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