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今年 1 月 28 日，台中浮現祭攜手馬來西亞獨立廠牌萬發 Ban Huat，選在吉隆坡的 ZEPP 辦了一場「浮現祭 x 萬發巡演：攏總發啊」演唱會。兩地饒舌歌手輪番登場，絕對稱得上當地華人嘻哈音樂圈一大盛會。
當晚由台饒 OG 國蛋領軍從《大嘻哈時代》崛起的一班新秀；地主隊萬發派出 Jay Wang 王子慧、S.A.C.、Yung Kai 及 Dametrill 之外，身為共同創辦人的 Dato’Maw／馬來魔也不缺席，親自上陣。
幾個月過去，換萬發作客，廠牌旗下的音樂人受邀來到圓山花博的 Park Park Carnival 演出。在大馬友人的牽線下，趁著演完的空檔，我們採訪了 Dato’Maw，小聊了一下兩地音樂場景的差異。
談及年初的那場交流，Dato’Maw 認為一切來得正是時候：「浮現那時候要做 ZEPP 的時候，我都覺得：『哇靠！你太看得起我們了。』因為我們做過的場，最多也就是六、七百人，最後做出來也是 OK 啦！一輩子唱一次 ZEPP 好像也是 OK 啊！劃掉那個清單。」
在成為饒舌歌手之前，據說 Dato’Maw 曾是一位高材生，打算考取教師資格，可惜紀律分數未達標。他在台灣念大學時，一邊在夜店擔任主持人，並嘗試寫些歌。
除了愛拼才會贏的典型嘻哈敘事，如同東南亞的街頭美食「羅惹」，Dato’Maw 的特色是將源於美國的嘻哈音樂，淋上各種在地醬料，參雜了華語、英語、馬來語，以及聽來好似台語的福建話。
返回家鄉，Dato’Maw 有感於那裡對音樂環境的限制，他與朋友創辦「萬發（大馬）私人有限公司」，成立至今約 6 年多，規模越做越大。即便被人譽為「大馬的顏社」，Dato’Maw 還是將其定位在馬來西亞中文音樂廠牌，他們並沒有一定要做 Hip Hop，只是剛好做得比較好罷了。
「萬發福建話的發音是『Ban Huat』，有一個諧音，聽起來就是『辦法』，廣東話聽起來又像『文化』，我們的 direction 是要讓音樂每個人都能聽。」Dato’Maw 說，馬來西亞四處可見名為萬發的店，也希望廠牌的功能，像雜貨店一樣，人們可以從中找到所需的生活用品。
「但馬來西亞音樂圈其實也不太看重我們，我也不怪他們，因為觀眾也喜歡看那種東西，所以我們就比較⋯⋯也只能，與其去哭爸、哭母，我就自己做活動嘛！自己做宣傳嘛！全部自己來這樣子。」
從言談之中能發現，Dato’Maw 即便已具公司經營者的身份，仍然保留藝術家堅持好作品的原則，不盲目追求數字，突然想起他最紅的一首歌〈MONEY & FACE 錢和臉〉裡唱的：「沒有人走的路，我會走到有的。錢可以再賺，臉丟了就沒有了。」
Q：據說「萬發是大馬的顏社」，你同意這個說法嗎？
我是覺得應該沒有這樣。顏社的包裝跟視覺全部都做得很好，我們還是滿草根啊！畢竟資金也沒這麼多，很多時候都是自己拍、自己剪。但盡量有 100 元就做 100 元最好的東西出來。
Q：如何形容萬發的個性呢？
就包容性強。其實很多我們的競爭對手，一直覺得我們是要來怎樣怎樣的⋯⋯但是其實我們目標是 build 一個所謂的 community。再加上我們一直覺得聽眾不應該只是聽一種歌，可能上班想聽一些 Hip Hop 來 hype up 自己；今天下班了被老闆罵，可能要聽一些 chill 的歌。
聽眾應該都是有一個 spectrum 的，我們想做到這個 spectrum 裡全部的歌，而不是說我們要去跟人比還是什麼。其實我們最終目標是聽眾，可以讓他們接受度廣一點，可以更加多元這樣子。
Q：競爭對手是指在大馬的廠牌嗎？還是包含東南亞的呢？
反正主要就是大馬。畢竟我們做事的方式，有自己一套模式、一套生態系統，跟很多所謂的前輩不太一樣。可能大家就比較敏感一點吧！但是我們也沒有意識要去跟人家吵，我做音樂還要去捧 LP，不如去上班，就是 I don’t give a fuck about 前輩還後輩，因為我覺得做音樂大家都是一起的。
Q：可以分享一下年初跟浮現合作的「萬發巡演 X 浮現祭：攏總發啊」嗎？算你們目前最大的活動吧？
是，目前最大。其實滿好玩的，就很好玩很好玩，講不出什麼太多感受，我就覺得很好玩。因為剛好時間全部也是對到，就跟浮現做一場很爽這樣子。
他們那時候要做 ZEPP 的時候，我都覺得：「哇靠！你太看得起我們了。」因為我們做過的場，最多也就是六、七百人，最後做出來也是 OK 啦！一輩子唱一次 ZEPP 好像也是 OK 啊！劃掉那個清單這樣子。
Q：之後也會有類似更多國際合作嘛？
我是想要把外面的東西帶進大馬。以台灣來講，我看到的是，廠牌跟廠牌之間可能都是在競爭。但我們在這邊是開發，不是跟另外一個廠牌、主辦單位在競爭，大家都有大家的辛苦，只是我們比較不一樣。
我們覺得最頭痛的點，就是要讓這個文化起來。對於其它的東西，我們都有考量，但是它還沒有到我們的⋯⋯因為我覺得其它東西做得多帥多好，你在本地沒有形成一個文化，出國表演，別人也不太 give a fuck。在自己的地方，還是要把自己的東西做好。
馬來西亞很多音樂人都會覺得要去台灣發展、要去中國發展。我們去表演還是什麼，其實講難聽就是去作客而已。然後你想一下，有一個客人來你家作客，突然說要認你做爸爸。一個養你大的地方⋯⋯又不要好好做，然後整天想好高騖遠。
Q：聽起來還是滿感動的。
沒有啦！也不用這樣感動。因為其實講一個直接的，與其去跟人家競爭，不如開發成想要的樣子，我們就可以講話。因為你去人家的地方競爭，你就是要聽話。
除了我們很喜歡馬來西亞之外，我們也覺得說，如果開發辛苦一點，我們可以得到對等的東西，那為什麼要去競爭？然後把自己搞到很累、做音樂又不能好做，因為我永遠都要想：「明天這個人會爆紅，那個人會爆紅。」什麼之類的。
音樂還是盡量 keep it 純粹。
Q：在馬來西亞，除了將音樂介紹給當地聽眾之外，還有什麼是比較挑戰的嗎？
我們那邊的娛樂圈不太重視音樂，娛樂就是搞笑、網紅這樣子。所以我們這種做音樂的，你說我們純藝術，我們音樂也是做來要給人家聽。最後就發現到，如果沒有演出找我們，我們就自己做演出，一做做了幾年，發現到它已經是我們一套的 SOP。雖然辛苦，但是至少我不用去看人家臉色。
Q：如果真的做起來，換台灣人去那邊看你們臉色（笑）。
沒有啦！沒有這樣子啦！因為台灣在音樂方面，還有聽眾的成熟度方面，比我們那邊多。
很老實說，包括上次跟浮現合作演出後，其實也是有一些聽眾會跟我們說：「台灣的表演真的很好，我們的好像很多都沒有什麼舞台經驗。」就算在講你，但是你也知道「他心裡會 care 才會講你」，我們有了一個機會去跟聽眾說明：「是！人家是表演很好，也就是覺得人家表演好才帶來了。但是我們要給你知道是——人家可能有機會 100% 放在做音樂跟表演上。」
你要看這些台灣來的，人家一個月唱幾場。我們他媽的，自己做到半死，每個 Artist 不只是要會唱歌，還會辦自己的活動，要自己剪自己的 MV。我們也是出了 100%，但是那 100% 有 20% 在做活動、20% 要自己編曲⋯⋯。我們也是給了 100%，但是因為環境的確不怎麼樣，舞台上可能就只有剩下 40%，但是我們都給完了。當發生這些對話的時候，我們就覺得那我們要怎樣去改善。
Q：包括王子慧跟 Yeekee 來演 Park Park Carnival 也是一種練功。
是，第一個就是切磋，你可以看到人家的水準在哪裡，這個是最重要的。
除此之外，我覺得我們跟很多廠牌，或是當地的主辦方，看東西的角度是不一樣。可能人家是看想這個活動要賺多少，我們則是想說「要怎樣 create 一個 vibe 讓人家記住」。希望我們能影響他，影響不到也留下一個很強的印象。
對，盡量就是讓音樂是音樂這樣子，只有這樣子做事，我覺得到最後全部東西才會順順，很順的這樣子下去。因為如果有太多雜物在裡面⋯⋯我覺得商業化應該是跑在公司運作的模式裡，音樂上我們不會說：「欸，最近這個話題很爆，你要去寫一下還是什麼。」
Q：可是你們發歌速度真的滿快的，有規定一年要寫幾首歌嗎？
大家其實都會一年出一張吧！一張小小 EP、四首歌，然後跑一個小小巡演這樣子。我們就一步一腳印這樣子做。
Q：廠牌這樣幾年啊？
我們是去年 3 月註冊公司。但是我們運作其實運作 5、6 年了，從 2018 年 6 月開始丟東西在網路上。
Q：接下來有什麼想要做？
其實就是多發歌多辦活動，但是最後還是看 Artist，自己要成熟，要看得多想得多。Artist 心態正，剩下東西應該都不會差到哪裡去，我覺得是這樣子，不要整天想紅，不要追著數字跑。
Q：這個年頭真的很難，不去追著數字跑。
所以我們在馬來西亞做音樂，幸福指數是高的。因為我們有點邊緣，不要做就不要做。只要做出一個小規模，就好像開雜貨店，也不一定要把它開成連鎖的，有會來買東西跟我聊天的常客，其實就不錯了，偶爾有一些外國朋友要來買，那就來一起做一些東西。
Q：很像來我去馬來西亞，帶一些東西回去做紀念。
馬來西亞的蛋糕（編按：意指市場）也沒這麼大，因為我們其實就像那些做蛋糕的人，也沒有什麼好急的，就慢慢做把它做好這樣子。與其到處說，我要到哪找資源⋯⋯或什麼的過程，最後會影響到滿多東西的。
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覺得：「fuck 這些資源啊！我也不需要啊！」反正對啊！大家都能自己來，辛苦一點，就辛苦一點這樣子。
Q：那萬發旗下還有哪一些藝人？
我們有一個三人組 S.A.C 東南亞 CINA 是唱 Rap 的，語言真的是參雜得很嚴重。今天看到就王子慧，她就比較 chill；Yeekee 就比較 band sound。
然後還有一位馬來人 Dametrill，但是他是講粵語的，風格有點像 Jazz Hip Hop、Chill Hip Hop 這種的，還有 Yung Kai 是在東馬玩 auto-tune 玩得比較不錯的，然後還有我自己啊！
Q：那你覺得你自己是哪一種風格？
就 Hip Hop 吧！就滿喜歡 Hip Hop，然後就一直做，也慶幸可以靠這個騙吃騙吃一下這樣子，OK 啊！就繼續做啊，反正沒餓死就繼續做啊！對，就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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