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 3 月 27 日，地點是大港開唱位於 Live Warehouse 的海龍王舞台。在搶奪完李權哲瘋狂撒下的保險套後，樂迷心滿意足散去，連同盧律銘在內的九名樂手隨後上台，神情貫注，為接下來的「絕代風華人生無碼限定」電影配樂 Live Set 試音。早早公布的嘉賓鄭宜農，隨著幕前弦樂手的拉奏，也隱身在幕後試唱〈光明之日〉的一字一句。
對於觀眾來說，這場演出充滿未知，不僅樂迷魚貫入場，許多音樂人也特地前來一探究竟：大象體操吉他手張凱翔早早出現在前排正中間，高流執行長兼配樂家李欣芸、Vast & Hazy 成員隨後也隱身人群裡。結果成功嗎？四十分鐘過去，掌聲如雷，VJ 投影的「絕代風華」四字更顯耀眼，網路上已有不少樂迷給予正面評價。
美夢成真的電影配樂Live Set
結合 VJ 影像的電影配樂 Live Set，是盤旋在盧律銘腦中好多年的念頭，能在音樂節中演出，島內前無古人，如今終於能在大港開唱化為現實，別具開創性。盧律銘坦言，當初接到主辦單位的演出邀約，其實花了兩個星期考慮。雖說談錢傷感情，但要做到理想中的編制，錢卻是萬萬少不得，必須確認在現有預算下能找到多少樂手、演出哪些曲目，他才能點頭答應。
盧律銘解釋，這場演出命名為「絕代風華」（Unsurpassed Beauty of a Generation），一開始只是與友人閒談間的玩笑話，但後來想想，這名稱倒是挺合適：「你要看英文，它的意思指，這世代無與倫比的美麗。有時候電影配樂在電影下檔後好像就消失了，我覺得用這個名字有它的意義在，雖然『絕代』了，但透過這次的演出，我們又重新賦予它一個生命。」
經營 Good Show Lab 的演出製作，同時擔任合成器手的聞理在一旁聽畢，不改本色吐槽好友：「講得太那個（嚴肅）了啦！」
「絕代風華」的歌單十足有誠意。除〈光明之日〉找來鄭宜農特別獻唱，盧律銘一共挑選了《緝魂》、《返校》、《瀑布》，以及《小美》的配樂作品，只不過演繹的皆是未被電影團隊調整、最原始的版本。我猜想，這或許是節目名稱又再打上「人生無碼限定」的原因。
不只配樂作品，開場的〈現在 2022〉是盧律銘替音樂人邱比做過的編曲最初版；倒數兩首歌則分別是周東彥的舞台劇《光年紀事》的配樂，以及他與聞理組的樂團 ZIZ 在多年前共譜的〈Exporation〉——後者的歌詞一直到最近才完成，並以 VJ 投影的黃藍配色暗示靈感來自於近期的烏俄戰爭。
這些「跳脫配樂範疇的選曲」，是擁有豐富製作經驗的聞理給他的建議：「音樂節是一個四十分鐘內的直球對決嘛，你要怎麼讓觀眾留在這裡不走？當然我知道你音樂作品很好，可是講得通俗一點，需要一點譁眾取寵的東西，可以 catch 觀眾。畢竟那個能量比較滿的時候，我燈光、音響設計上也可以做比較多發揮。」
非古典樂手的現場挑戰
為了完成比一般樂團演出還複雜的電影配樂 Live Set，盧律銘與聞理不僅花了一個多月做前置規劃，後續也因為時間緊迫，只能練到兩次共計 8 小時的團。
負責硬體、製作規劃的聞理說，國外音樂祭已有不少現場配樂演出的先例，可相比 Hans Zimmer 浩浩蕩蕩六十幾個樂手的編制，bonobo 曾找管樂手合作的 Live Set，還比較貼近他對這次演出的想像。為了達成心中所想的畫面，他們甚至自掏腰包，再添十一顆染色燈（Wash）。
作為這些配樂的主要創作者，盧律銘負責設計整場演出的架構、編排音樂與演出的 flow。過程中考量視覺，歌序調動過不少次：「其實本來有想演《無聲》的曲子，但我覺得，《無聲》的音樂得結合影像才成立，但是結合影像又要考慮 VJ 的問題。為了搭配音樂，你使用了電影中的影像，或許在那段非常合理，但是到下一首時，如果畫面跳成另一部電影，或是跳成另一個素材，連接起來就會很怪。」
這次演出除了 beats 是 program 預錄，所有聲音皆來自台上、現場。問盧律銘，第一次做這種型態的演出，對樂手們來說難不難？他說，常參與配樂錄製的弦樂組大概已經很習慣了；且有時配樂為了呈現詭譎感，弦樂組常會需要用非典型的方式演奏，小提琴手盧思蒨便在事後笑說，來演出還被要求不要拉太準，讓人有種「賺到的感覺」。
但對非傳統古典派的樂手而言，這場演出就是一大挑戰。身兼合成器手的聞理直言，他跟吉他手 Tim、Cicada 的鋼琴手江致潔，一開始練歌遇到最大的難題，就是會在歌裡迷路：「因為他的配樂作品沒有什麼主歌、副歌、間奏，拍子又蠻奇怪的，也只能硬練啊，把歌聽超熟。不過，我們在內場耳機裡有做 cue，有一些真的很容易迷路的橋段，我們會知道什麼時候要彈。」
當演出前，大港開唱的鳴笛響起（同樣出自盧律銘之手），「絕代風華」揭開序幕，台下觀眾都還不知道這 40 分鐘 non-stop 的演出，將會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感受到些什麼？
但在演出過後，上網蒐集觀眾的反饋，我能肯定這段嶄新嘗試的「絕代風華」，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不少觀眾紛紛喊道，這是他們在大港開唱最喜歡的一個節目。而我同樣也在這四十分鐘裡，被重生的配樂給觸動。儘管我在三天前就看過他們練團，可現場的燈光、視覺，加上完整的音量呈現，必須說，這場秀所幻化出的姿態，遠超出我的預期。
許多人都在問，這場電影配樂 Live Set 日後有沒有再製成專場的可能？兩人坦白說，當然有打算，但這次不論是編制、規格，都只是試水溫，與他們心中最理想的狀態還有一段漫漫長路。不只弦樂，他們未來甚至想加入管樂，鼓手鳥人、美秀集團的狗柏也在預計合作的名單內。屆時將不只是錢的問題，當規模越來越大，前期的內容規劃、聲音設計，所需的時間都得拉得更長⋯⋯
「歡迎敲秀，但這個秀很麻煩、也很貴喔！」兩人如是下了這個結論。且讓我們期待風華不絕代，這場演出能早日再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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