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文化基金會(Open Culture Foundation, OCF)成立於 2014 年,致力推動開放科技、數位人權及開源社群。繼林強、Luca Bonaccorsi 共同發行公眾授權專輯《時間浸漬》後,今年再邀迷幻雙人組 Mong Tong 與新媒體藝術團隊 XTRUX,攜手打造新作《明日音》。
專場來臨之前,我們與 Mong Tong 的洪御、洪郡崎,以及 XTRUX 的蘇柏瑞、李畯玨、邱晨恩,一行人相約在台北車站印尼街。
從新專輯的概念聊起,再到世界各地人面魚的傳說、明日民族音樂(Future Folk)的發明,以及「自己定義自己」的重要性。

「他們是不敢改嗎?」林強聽完 Mong Tong 傳來的第一版 demo,他依稀能辨認出原曲的樣貌,便半開玩笑說:「他們是不好意思嗎?請他們隨便切。」
延續「創用 CC 授權」的分享精神,Mong Tong 新作《明日音》裡頭的一些曲目,需取樣林強與視覺藝術家 Luca Bonaccorsi 合作《時間浸漬》。但過程並不如我們想像那麼容易,等於多設一道關卡,團員洪御解釋:「因為強哥幾乎都是 Ambient 類的聲響,切起來有一點難,後來就不管了。」於是放手一博,大家聽不出來就對了。
特別的是,由於見不慣台灣永遠活在模仿思維之中,深受東南亞文化影響的 Mong Tong 藉由新作《明日音》延伸出「明日民族音樂」(Future Folk)的概念,洪御說:「如果我看到有樂評寫『這個樂團聽起來像什麼』,我都覺得樂評其實在罵那個團,被聽出來在抄誰。我不想變那樣,才想弄一個『明日民族音樂』。」
與其套用西方的理論,不如自己定義自己,洪御寧願像自己,也不想要像一個很好的人。「模仿當然是學習的路徑,但是一直想要成為某一個人,聽起來就很怪。所有做藝術的人,或是各行各業都一樣吧!即便你自己做一個沒那麼好的東西,但你可以勇敢地說:『這是我的。』這樣不是很好嗎?」
除了釋出全新作品,Mong Tong 與由多位新媒體藝術創作者組成的 XTRUX,將在 11 月 30 日於台北流行音樂中心 SUB,攜手舉辦 《明日音》公眾授權專輯發行專場,特別邀請百合花、黃大旺、落差草原WWWW 鼓手 White Wu 擔任嘉賓,預告將帶來不一樣的聲光體驗。
當天現場影像都是即時產生,XTRUX 的成員蘇柏瑞透露:「我們都是採遊戲引擎。我最近都在玩手部感測器,還在考慮要不要加進去。總之表演很像在台上拿搖桿打電動,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只有到時候才會知道。」
東、西方的人魚傳說
Q:Mong Tong 怎麼開始跟 XTRUX 合作呢?XTRUX 命名由來是?怎麼分配工作?
洪御:滿喜歡他們的。我覺得目前為止台灣 audiovisual 的組織中,只有 XTRUX 在做較酷且貼近地下文化場景的作品。
李畯玨:我們採用遊戲引擎的方式分工,有人負責場景與環境,也有人運用 coding 技術把所有素材串接起來。
蘇柏瑞:至於命名,其實 XTRUX 沒有什麼特別意思,頭尾剛好是 X。我們一直想要跟不同的團隊、文化結合,就用兩個 X,代表我們很樂於合作。中間的字母只是亂拼,挑了一個唸起來順口的組合。
Q:據說 XTRUX 有受到 Radiohead《Kid A Mnesia Exhibition》的啟發?
蘇柏瑞:《Kid A Mnesia Exhibition》像是一個虛擬展覽,我們就下載來玩,剛好也很喜歡《Kid A》那張專輯。玩的時候想:「這到底是遊戲?還是什麼東西?」那種體驗讓我們震撼甚至感動——原來音樂和視覺的結合可以這麼深,啟發我們去思考如何讓兩者融合得更好。
李畯玨:遊戲可能是現實的另一面,遊戲裡面可不可以有劇場?可不可以有音樂?可不可以有演唱會?《Kid A Mnesia Exhibition》讓我們看到更多可能性,可以跟觀眾一起體驗。
Q:〈明日音〉MV 靈感怎麼會想到嘉義蘭潭的人面魚傳說?感覺是 Mong Tong 的點子?小時候就有聽過嗎?
蘇柏瑞:其實也是我們發想的。但我之前看洪御寫的都市傳說,讀完就覺得很有趣,特別選了人面魚作為 MV 的出發點。小時候就有聽過,這次又重新讀故事的內容。
洪御:我記得一件超好笑的事,以前《鬼話連篇》有投稿靈異照片的單元,有一些看起來很假。我爸還我媽寫信去電視台吐槽說:「欸,這個不是靈異照片。」我就覺得他們很屌。
蘇柏瑞:主題鎖定人面魚,但不僅是蘭潭的傳說。除了蘭潭以外,別的地方也有人面魚的都市傳說,例如烤魚烤出人臉,還有研究《山海經》的鮫人、西方美人魚的故事,把全世界對人面魚的解讀,全部湊在一起。
雖然 MV 裡人魚的形象偏西方一點點,但牠最後流下眼淚、變成珍珠,那段靈感就來自《山海經》的鮫人傳說;黑膠封面就是人魚的石雕,剛好有兩隻形成太極,打開就可以看到美人魚在哭的畫面。
Q:東西融合的方式,跟 Mong Tong 的音樂有一點類似。
洪御:我們還是以東方為主!
邱晨恩:我們 3 個都算獨立藝術家,嘗試把各自的美學整合起來。因為像我自己喜歡噁心跟恐怖一點的東西;蘇柏瑞喜歡比較滑稽。作品可能是恐怖加上其他元素,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Q:Mong Tong 介紹一下《明日音》,如何透過音樂從台灣連結到亞洲?
洪御:因為我們的上一張全長專輯是《道火》,那個時候做了比較多東南亞風的嘗試。雖然這一次還是有,但是 B 面特別增加了西亞的元素,〈Aksoy〉其實是參考土耳其的交響樂,中間有許多轉換採用西方手法,幾首歌刻意靠近德國的 Krautrock。
希望大家還是以黑膠 A 面、B 面的方式去聆聽,更接近原本的想法。
洪郡崎:我覺得更有敘事感與電影配樂感。其實 A 面跟 B 面風格差滿多:A 面節奏比較重一點,可能像 2000 年之後的音樂;B 面比較像 Soundtrack,回到七O、八O年代,但是聽起來還是同一部作品。
Q:音樂風格還是有很多異國情調(Exotica),例如〈Nexotica 2〉就是 Exotica 加了 N 吧?怎麼會想要找百合花、黃大旺助陣?
洪御:因為專輯叫《明日音》,Next 就是下一個,Exotica 指的是西方觀點的異國情調,〈Nexotica 2〉就是「下一個異國情調」。我們跟 XTRUX 創作都喜歡埋很多哏,希望買這張專輯的人能聽很久。
洪郡崎:百合花也是將台灣元素做得很不錯的組合;大旺是一個很厲害的實驗聲響前輩,之前一直說要合作,講了很久。畢竟,我們的音樂想要這些元素存在。嗯⋯⋯不能全部都實驗,也不能全部都流行 ,要站在那個平衡點上。
未來的民族樂
Q:請解釋一下明日民族音樂(Future Folk)。
洪御:Mong Tong 最早不是拋「迷信音樂」的概念嗎?明日民族音樂一來是噱頭;再來若是有人問我們專輯相關的美感,我們就自己定義。明日民族音樂有點像是……我訪談中講過類似的事,西方比較資深的音樂家,也會反對所謂「世界音樂」這個概念。因為它是站在一個西方殖民者的角度,看自身以外的音樂。我會覺得用民族音樂這個詞,相對比較中立。
但如果現在來談民族音樂,我覺得它又顯得太老,我就想到那些傳統部落。甚至台灣也有世界音樂節,像是在台灣辦一個動物園,有點獵奇吧!不如換個更健康、正向的角度來看。現在的人如何用當代的方式處理民族音樂呢?所以才有明日民族音樂的概念,特別強調 Future 的原因是因為將它往未來看。
Q:不會只是博物館標本化。
洪御:不會是標本化,它是活用、落實在生活。而且這裡指的又不是融合一些民族元素的電子音樂,那也沒什麼意義。我想強調就是那個核心,核心其實是民族音樂做成跳舞音樂,不是跳舞音樂融合民族音樂。但重點還是 Future,我們放眼未來的話,怎麼樣用相對未來的科技來做民族音樂。
Q:因為大家只會講 Future Funk,而不會講 Future Folk。
洪御:我故意的,故意取一個聽起來很像的名詞。我也想要用這件事情再推廣一次,台灣很多人會問曲風、類型,但對那些西方人,或是對全世界各地人來說,美感啊、定義啊、種類啊,都是自己定的。
所以我們可以自己定義自己,不需要去迎合他人的美學。或是你套一個奇怪的詞,但是其實它的根本是模仿西方,你只是讓它聽起來不要那麼西方。
Q:類似把一些台灣樂團形容成「英搖團」。
洪御:對,那為什麼我不去聽英國的英搖團就好?有點本末倒置,你不會去英國每一餐還想要吃台灣的滷肉飯吧?總會想要吃當地的食物吧?大概就這個意思。
「明日民族音樂」比較像民族自立自強的概念,類似我們之前的「迷信音樂」,台灣自己才有的定位,然後讓外面的人好奇來問:「這東西是什麼?」
蘇柏瑞:我們也常會被問:「我們做這個美學是什麼方向?」但很多時候就像洪御說的那樣。
洪御:X 美學(笑)。
蘇柏瑞:作品都是我們自己定義的東西,美學會慢慢自己長出,不是刻意要模仿什麼東西。
Q:最後一題,如何看開放原始碼(Open Source)的概念呢?
洪御:嘻哈不是很常在取樣別人嗎?不同於早期,現在當然要買版權。像 CC 授權的作品仍保有合理使用權,不用事先告知,也不犯法。我不是完全不支持版權這件事情,但是版權有的時候,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商業暴利吧?
除此之外,《明日音》之所以風格會這麼偏向的西亞,出現土耳其的交響樂元素,甚至取樣巴勒斯坦的音樂,其中一個原因是與最近世界上發生的事有關,算是一種我們的表態。
攝影/草裡面(@anithing.ss)
迷幻開源宇宙:Mong Tong × XTRUX 《明日音》專場
時間|2025/11/30(日)18:30 進場|19:00 開演
地點|SUB LIVE(臺北市南港區市民大道八段 99 號)
特別來賓|百合花、黃大旺、White Wu(依筆劃排序)
主辦單位|開放文化基金會
協辦單位|臺北流行音樂中心
購票 + 專輯募資連結|https://www.flyingv.cc/projects/355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