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13・吹專訪

【島路行動X吹專訪】見證家鄉新埔的變遷,VUIZE王鍾惟談客語饒舌歌曲〈起〉:「家,是在離開家後才能體會到的概念。」

由知名音樂人周恆毅(小周老師)發起的音樂合輯計畫「島路行動」,旨在透過不同語言、不同風格的歌曲,喚起民眾對這片土地的認同與關懷。為了展現台灣多元的文化面貌,邀請包括 PiA 吳蓓雅、 Ilid Kaolo 以莉・高露、台客電力公司主唱柯大堡、「人人有功練」的顏冠希 JY、魏買加、洛克、裝咖人與 A_Root 同根生等多位優秀的創作者參與。

其中,來自新竹新埔的新生代客語饒舌歌手 VUIZE 王鍾惟,以客家文化面臨的衝擊為靈感創作的客語饒舌歌曲〈起〉,由金曲製作人黃浩倫力邀製作人 KEV6 劉書愷、合成器大師章世和雙編曲。歌曲描述了家鄉在他眼裡的劇烈變遷,以及身為北漂族的他思想上的轉變,希望反映擁有類似際遇的年輕世代的心聲。

曾憑 EP《GO MODE》衝出重圍,入圍第 34 屆金曲獎最佳客語歌手的 VUIZE 王鍾惟,從高中開始接觸嘻哈音樂,又因哥哥王鍾錡(美秀集團鼓手)的一句玩笑,一頭栽進客語饒舌的世界。雖從小生在客語環境,卻不常真的開口說,讓 VUIZE 王鍾惟經過一路跌跌撞撞才重拾母語,同時也找回自己的身份認同。

在這次的訪談中,VUIZE 王鍾惟分享了他參與「島路行動」計畫的心得,以及他對客語創作的想法和期許。以下是 VUIZE 王鍾惟的專訪內容:

Q:參與「島路行動」合輯計畫的機緣是什麼?對這個計畫有什麼期待或想法?

A:當初會知道並加入「島路行動」,是因為得知島路囊括各類不同語言、不同風格的音樂。希望可以透過這首歌講一些關於台灣年輕世代的想法,包含對自己的期許以及北漂族與家裡的羈絆,我想也是很多在地青年人的心聲。 因為在《GO MODE》 EP 中討論親子關係的〈全分你講〉蠻多人喜歡,所以剛好有這次機會,我想再次試著以更多層面、更有深度地用音樂敘述一個議題,讓大家對這個社會有更多的思考,也對不同生長背景的人有更多的共鳴。

Q:主動接觸、學習客語的背景是什麼?起初為何會選擇用客語創作饒舌?

A:做客家音樂的起頭其實是非常無心的,剛開始沈迷嘻哈音樂的我跟哥哥的一些玩笑:「欸如果你用客語饒舌感覺會超好笑的。,我就真的開始做了。但一開始真的是亂寫,因為從小其實只有聽,但沒在講客語,所以做出來的東西像超生硬的 google 翻譯,後來才開始理解客語在世代間快速凋零的情況,意識到如果真的要做客家音樂,我必須要回頭好好學客語。

Q:客語饒舌在現今樂壇中算是相當罕見,這種創作形式為你帶來了哪些挑戰?

A:最直接的第一個挑戰,就是使用一個並非真的從小使用的語言創作的困難,我必須回頭像小孩學英文般學習這個語言,在這過程當中當然就是不斷地犯錯,發音及用法上的錯誤,如今也還是在努力學習中。再來也許就是非客語族群聽眾無法直接理解歌詞的內容,聽眾通常需要透過歌詞,來獲得能共同體會的情感,但我認為真正好的音樂,是可以穿越語言的,以音樂本身來傳遞所要敘述的情感。

VUIZE 王鍾惟

Q:這次再度與曾合作 EP《GO MODE》的製作人 KEV6 劉書愷合作,這次的合作過程相較之前有什麼不同嗎?你們如何彼此配合?

A:我跟書愷其實繼《GO MODE》後一直都有在一起玩,從高中開始一直到現在,和書愷一起做音樂對我來說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我非常喜歡現在的我們的狀態。在音樂製作上,他可以直接理解我歌詞所要傳達的意思,還有很重要的是我們相似的成長背景,他能體會歌曲所要訴說的情感,也造就我們在一起做音樂時無法被替代的默契。

Q:在〈起〉中透過最直觀的地景改變,具象化時代的變遷,生活中是否曾觀察到一些人、事、物今非昔比的轉變?

A:〈起〉這首歌最先討論的改變衝擊是,在台北生活偶爾回家的我,發現家鄉的環境劇烈地在改變,從前清幽的小鎮如今到處都有高大的住宅大樓接連蓋起,但我意識到,我也不是始終如一的。如今搬到了台北的我在做音樂,想賺錢、想紅,想讓更多人喜歡我的音樂,我也變了,但同時因為有了改變,我看待新埔的方式不一樣了,從前我覺得這地方虧待了我,說來如今我是靠這地方賜予我的養分維生。

Q:歌詞中也提到,自己對家鄉新埔的想法隨著年紀增長有所轉變,能否分享這段心路歷程?你對客家文化的認同是如何建立的?

A:從小生活在客家文化的環境中成長,其實客家文化就像空氣、陽光一樣的,自然到理所當然的存在,我自己有一句話:「家,是在離開家後才能體會到的概念。」在重考那年,我覺得自己被困在這個鄉下小鎮,破爛的球場,想著當我在長到半身高的雜草叢中撿投出的籃球的時候,都市同樣愛打藍球的小孩也許已經投出第三顆球,這樣的劣勢是不是造就我註定失敗的環境。

但到我真的離開了新埔,我發覺我的本質,是因為新埔這個地方塑造出的我的樣子。即使在那樣的球場,我還是那麼愛籃球,那是我喜歡的、當然也是我無法逃避的,同時也是造就我的音樂、我的想法跟任何人不一樣的源頭,這個文化在我身上的血液裡讓我能代表,使我的音樂能夠與眾不同。

Q:在變遷迅速的現代,面對你在〈起〉當中描述的種種文化衝擊和改變,你會如何自處?

A:如同我不斷在歌曲中提到的「改變不會等人選」,我們隨時隨刻都在經歷著微小卻又不斷累積著的改變,我們無法因為享受著當下就決定要一切停留在那一秒鐘,因為有改變,所以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所有痛苦、不安的階段,可能都是成就理想未來的必經過程。

Q:承上題,客語在這樣的浪潮中面臨傳承危機,在傳承客語的這條路上,你有為自己設立什麼樣目標或願景嗎?

A:對我自己來說,我希望我的客語能力能夠持續進步成長,若是有機會能夠因為我的音樂,而讓更多客家的年輕人也開始對客家的身份認同,進而多說客語,甚至回頭去把客語撿回來,那會是最好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