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兩廳院夏日爵士《爵士雙宇宙》，由低音提琴演奏暨作曲家徐崇育 Vincent Hsu 策展，將於 8 月 23 日至 8 月 27 日登場。在這實驗性的黑盒子裡、連續五天總計六場演出，分別邀請：徐崇育 ＆ Soy La Ley 古巴爵士樂團與李承宗 Circo 樂團打造「古巴爵士 X 當代探戈」，以及陳穎達四重奏與烏兔 WUTU 樂團展現「原創爵士 X 另類搖滾」。
過去總以強大的音壓震懾現場觀眾的烏兔樂團，要如何在實驗劇場裡放輕腳步，與陳穎達、謝明諺、池田欣彌跟林偉中一起在這個盒子裡打造出他們的宇宙？
第一次踏入兩廳院實驗劇場的烏兔 WUTU 樂團，與曾以《R.E.M Moods》、《動物感傷》及《離峰時刻》獲得金音獎肯定的陳穎達所組成的陳穎達四重奏，在這次的《爵士雙宇宙》裡會激盪出什麼火花？以下是在兩個樂團第一次合體團練後，策展人徐崇育與兩團之間的訪問對話：
徐崇育=徐
陳穎達=陳
池田欣彌=池
許澤民=許
潘睿翊=潘
王重陽=王
王秀琳=琳
羅朕安=羅
徐：大家有覺得這次的計畫很不容易嗎？來講一下感想。
陳：需要一些時間磨合，但有在漸入佳境，音樂也越來越有趣，很期待最後的成果。
池：因為通常一個樂團只有一個貝斯手，現在有兩個貝斯手的時候，低音部要怎麼分配會比較難。
許：我覺得蠻好玩的。像我雖然是貝斯手，但有些地方因為已經有人分擔了我的工作，我就會跑去彈別的東西，例如合成器。
潘：我們以往玩的曲風都比較固定，而這次有一些部分需要即興，比較少在這樣子的環境下練習跟演出，所以覺得是很棒的挑戰。
王：我覺得對節奏的理解很不一樣，我們演出因為通常有 program 在，所以大家就是跟 click 走，等於從頭到尾會不斷跟著一個東西跑，但這次因為有即興的段落所以把這個東西拿掉了，感覺像更有機的往前走。
琳：我覺得很難，難在穎達寫的弦律風格是我沒有唱過的，是蠻大的挑戰。那我就是狂練，沒有歌詞的曲目用自然發聲的方式。
羅：我都在放空，我在感受穎達宇宙的奧妙。
徐：兩團一開始是怎麼認識的？覺得對方的音樂如何？穎達是怎麼想說要邀請烏兔參與這次的計畫？
眾人：貴人散步。
陳：開幕酒會！第一次聽到烏兔的時候就覺得他們音樂讓我超興奮的，我其實聽團很容易覺得無聊，但那天是很棒的經驗。
徐：那你們（烏兔）覺得穎達的音樂如何？
羅：最高（さいこう）！帥爆了！這個我記得很清楚。我通常不太記得跟人的認識，可是我會記得印象深刻的演出。就是很帥，帥爆了。
徐：那你會怎麼形容陳穎達的音樂？
羅：很不可預期。因為我們平常都是聽樂團，比較容易猜到下一步要幹嘛、下一首大概會是什麼感覺，例如一個 intro，然後接下來是副歌或什麼的。但聽到陳穎達的東西就是有一種：「喔唷！這什麼？喔唷！好像聽不懂，但很酷！」
徐：很多驚喜的感覺？
羅：對，就是很隨機、很驚喜，其實我們那時候也沒有想那麼多，就是走進蘿拉冷飲店去聽，然後就被震撼到。
徐：那鼓手對鼓手的看法？小潘看到偉中這樣打鼓，你覺得如何？
潘：覺得完全是不同世界。我學習打鼓是從搖滾到金屬這樣學上來的，所以對我來講，爵士樂是我無法理解的一個世界，不管是他的動態、音色，對我來講都天差地遠。雖然我之前有看一些爵士的練習，可是真的做不來，跟我過往學習成長的觀念差太多了，所以覺得林偉中很神、很厲害。
徐：那貝斯手們呢？
池：我覺得他（許澤民）技巧很好。我技巧不好，他很厲害。
徐：澤民呢？你剛剛說你跑去彈合成器，所以你就真的沒彈貝斯嗎？
澤：也是有，一兩首吧。我覺得有趣的地方是，以前練習的時候主要是對 click（節拍器），但很多時候，Time 或是準這件事情是與當下的呼吸有關，像跟鼓手之間或是這次有另一把 Bass，需要互相感受，這件事我還在學習。我真的覺得陳穎達四重奏的貝斯跟鼓手之間配合很棒！
徐：那三個吉他手同時存在有沒有帶來什麼困擾？還是？
王：同時演奏時，我們三個其實都在做不同的事，我們團本來兩個吉他就是不同功能了。
徐：那從穎達的觀點看烏兔的音樂或是這個樂團，會怎麼形容？
陳：這麼說好了，音樂本身常常是無法言傳，導致我們都用尷尬的詞彙給人想像。我也可以想一些來形容烏兔，但那樣又不小心幫他們分類跟過於簡化了；其實現場演出的烏兔想要傳達的意念很明確，他們追求身體能感受到的刺激，對自己的審美主張很強烈，我覺得同時有純潔又有自毀，很浪漫。
羅：其實我們真的很開心穎達找我們。因為其實我們並不認識。
貴人散步那次我們就只是去看穎達的演出、然後互相知道，雖然有送對方 CD，但通常這種時候都會以為對方就是表達友好跟客套，回家後應該就丟旁邊，結果穎達後來居然還有再私訊我們，說有聽了專輯什麼的。
我們再下一次聯絡已經是好幾年後，是我們出新專輯，穎達還特地來跟我說找不到我們團，因為我們改了團名。他說他發現我們出了一張專輯、他很喜歡，又聊了一下。其實那個時候也沒有想很多，就是很純粹的開心，因為我們也很喜歡他的音樂，所以他也喜歡我們的音樂這件事也讓我們很開心。再到穎達第二次再找我們的時候，就直接問我們對這個計畫有沒有興趣，我們就覺得他瘋了。
陳：其實我會邀請烏兔，是因為覺得我們共同追求的事有交集，而且覺得這該是有價值的。
這次要在兩廳院的實驗劇場演出，好像是件大事，但我想我們不會因為說，我們現在在兩廳院表演、就跟平常演出不一樣、變成很藝文活動的姿態，不會的，我們也不會為此編造一個什麼了不起的概念。說穿了，我們只是想要利用這個機會做出很棒的音樂。
徐：對，讓真正用心做音樂的人能夠慢慢被看到，這也是我策展的初衷。那來聊一下兩團的編制好了，從大家從編制上更了解你們。
陳：我們就是 Sonny Rollins（編按：美國爵士樂次中音薩克斯風手，被認為是最重要和最有影響力的爵士音樂家之一）加 Jim Hall（編按：爵士樂歷史上無可取代的重量級人物，是十分重要的開拓者）啊。
其實就是很傳統的編制啦，一個吉他三重奏加上一個 horn player，就是一個四重奏囉，但重點也不是我想要什麼編制，而是我想跟謝明諺、林偉中、池田欣彌一起做音樂，所以才是這樣的編制。
徐：陳穎達四重奏團多久了？
陳：10 年？
徐：10 年了？那你們覺得一開始到現在，你們的音樂變成什麼樣子？
池：一開始我加入的時候，我彈 double bass，錄第一張專輯是用 double bass，第二張也是，不曉得為什麼，後來就都慢慢變成電貝斯。大概是風格變了，越來越豐富了，也變重了，我就開始彈電貝斯，到現在我也都彈電貝斯。
徐：所以這個改變是穎達期望的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
陳：為什麼會變嗎？我覺得很自然的，人每個時期都會變，以後也會變，現在想要的也可能會是以後不想要的；以前做過的音樂，很多我都覺得現在不適合了。但我覺得如果說到什麼東西是不變的，不變的應該在做音樂的精神層面上，像是總是想要擠出更多，追尋無法到達的滿足。
徐：那烏兔呢？這是團長一開始組團的時候就想要的編制嗎？作為樂團，你們對音樂的想像是什麼？想要實現或是影響什麼？
王：因為我是烏兔的新同學（編按：2022 年王重陽加入烏兔），我對團長的感覺就是：他喜歡寫歌、喜歡寫一些東西，現在烏兔這個編制就是還願意待在他身邊的人。因為他非常難搞。他對編制的接受度很大，他的編制就是愛他的人，然後再看我們會什麼樂器。
徐：那團長平常都聽什麼？其他人幫他回答好了。
琳：Ambient 聽蠻多的，氛圍音樂那種。
羅：我很喜歡波蘭的女鋼琴家 Hania Rani，還有一些電子樂。
琳：他其實很少聽樂團，但結果現在在玩樂團。
羅：其實最一開始在做樂團的時候，也是聽後搖團啊、聽龐克啊，都有聽。
琳：以前我們年輕的時候，聲子蟲什麼都聽啊。
徐：所以編制這題，誰要代替團長回答？有沒有一些音樂的理由？
潘：這個團比較像是一群朋友聚在一起，老實說沒有一定要達成什麼目的，就像他（許澤民）雖然是貝斯手，但還是有去彈別的。
王：我一開始進來這個團的時候，還蠻驚訝的，因為大家的的定位都蠻浮動。
陳：但就我的角度來說，他們（烏兔）可能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心態才做出這樣了不起的東西，我現在住在美國，那裡是聽不到烏兔這樣的音樂的。
潘：這個團（烏兔）沒有在好好的用做音樂的道理做事情，這個團的運作就是：羅朕安（團長）會講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另外四個人開始研究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然後最後就做了一點點東西這樣。
徐：那這次演出的選曲比例是怎麼安排的？
陳：這次是由我來選烏兔的歌曲，雖然烏兔新專輯每首歌我都很喜歡，但因為演出長度的關係，所以就根據哪些曲子適合跟我們的音樂可以自然銜接，哪些可以讓謝明諺、林偉中、池田欣彌有發揮的空間去選擇，像是編出一個更大的組曲，也讓烏兔可以不改本色的用各式聲響穿梭在其中，想做出一個完整的秀。
徐：那穎達的歌就是讓烏兔來選嗎？
烏兔眾人：沒有，就穎達自己選。
徐：還是陳穎達選？所以可以說是這整個 project 是由陳穎達自己組織起來的囉？
烏兔眾人：對，這是一個有很明確的老大的 project。
徐：那烏兔之前在 Live House 的演出跟這次在實驗劇場跟穎達合作的感受有什麼不同？
琳：像我們之前現場會很要求音壓這件事情，可是跟穎達他們合作就不太會是這個方向，變成音壓效果會是墊在後面的感覺，但因為我們已經很習慣以前那種音壓的氛圍，所以我們其實也不斷在感受調整。
王：老實說我們聲音的能量即使在搖滾圈都是過大的，每個音響師都這麼跟我們說。
羅：其實說真的，我們有穎達在會比較放心，他會告訴我們哪邊可以大、哪邊不用。
徐：總結一下對於這次要在實驗劇場演出的期許或想法？
潘：老實說我完全無法想像要怎麼演。但因為發生在所謂的實驗劇場，又會讓我覺得這整個表演有一個合理性，我們真的是在「實驗」一個東西，是一個很未知卻又同時很興奮的感覺。
陳：因為看過很多類似的表演，其實大概想像得到會是什麼效果。我覺得每到一個新場地，會有不一樣的氣氛，總是需要克服不同的事情，就像平常在訓練的——練習在不同的地方，做出自己該做的事。
羅：穎達真的很會講話。
採訪 / 徐崇育
文字 / 鄭筑宇
攝影 / 翁恆悅
2023 兩廳院夏日爵士《爵士雙宇宙》
演出時間：𝟖.𝟐𝟔 14:30、𝟖.𝟐𝟔 19:30、𝟖.𝟐𝟕 19:30
演出風格：原創爵士 X 另類搖滾
演出樂團：陳穎達四重奏 X 烏兔 WUTU 樂團
演出地點：國家兩廳院實驗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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