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4・人物

【吹專訪】金剛經與音樂祭:春浪主辦人沈光遠

時間是 4 月底,地點是台中森渼原,山區的豪華露營地變成附四個舞台的音樂祭,第二天中午 Tizzy Bac 正在彩排,營區男男女女已陸續甦醒,尚存體力的聽團趴竿,餓著的開卡式爐做菜,迷茫的坐等前一晚的宿醉消解。

我沒喝醉,也沒聽團,尾隨宣傳帶我導覽場域,介紹環保餐具奉茶攤販。稍晚訪問完,宣傳再調度現場攝影為受訪者拍照,最後一景在露營車外,偌大的餐桌空無物,惹塵埃,就一本《金剛經》似早晨翻過隨手擺著,就一本《金剛經》似命運妙手安排。

會這麼形容,是因為受訪者談音樂祭恰好岔出了佛學與禪修的題目,工作人員遂在一旁好氣又好笑地補充,活動前一天下暴雨他們要討論備案,沒想到受訪者回覆大家,這都是宇宙的循環,大家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冥想。「我們就說,老闆你不要再浪漫了,最好是冥想,那個車都卡在裡面了,想一想它會出來嗎!結果你看,確實好天氣了。」

談修行冥想的老闆是沈光遠,九〇年代前後組過紅螞蟻樂團、創辦友善的狗唱片公司,如今最為人所知的身份是「春浪音樂節」主辦。從 2006 年開辦的春浪,在 2015 年後版圖跨至中國,直到 2021 年返臺舉辦,結合豪華露營,主打「最療癒的音樂節」標語,連續辦了山線、海線甚至離島版。上網 Google 名字,難以略過的是他的婚姻故事與做唱片做到背債,如今見到本人倒是春風滿面,容光煥發地分享前一晚帶國際藝人、合作夥伴吃烤乳豬迎賓。

談音樂祭的療癒主題從何而來,沈光遠如佈道者言:「因為我自己是一個接近修行的人, 我知道這個天命就是說,疫情這件事情只是整個地球,進入一個新的運勢循環的開端而已。這個疫情過後一、二十年,其實是走入一個火的世界。這個是什麼意思?就是戰爭、糧食危機、通貨膨脹、氣候不穩定、地震,也就是佛家講的末法時代這樣子。」問為何開始修行,他說自己太理想主義,耗盡億元家產,幾十年來做唱片公司、辦春浪,經歷過好幾輪辛苦時刻,「很辛苦的時候,我需要尋求心靈的力量,開始進入修行,現在慢慢變成我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我幾乎每天都會禪坐,辦春浪 21 天前,就開始修《金剛經》。」

《金剛經》哪句話最受用?「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坦白講,疫情的時候啊,我們公司的活動都做不了,可是一年也要幾千萬的管銷費。那你看疫情這樣兩三年下來,我真的是撐不住了,所以我大概在前年吧,就有去跟地藏王菩薩發一個願,我說,希望,我能夠,繼續把春浪走下去。」他引佛語,跟菩薩發願,接下來做的事情不是為了自己,而是要利益眾生、照顧地球。「發完這個願,我就幸運地找到了一筆新的資金進來,所以才會活到現在。」

關於春浪去年觀眾進場塞車問題,或音樂節禁演條款引起的反應,他仍有處理與回應。但此刻回望春浪新聞稿裡的療癒主題、環保意識,於我都成了偈語——餐具歸還是功德迴向,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場內供自帶水壺進行免費補水的「奉茶行動」,亦是施茶積功德,惜福感恩。訪問結束,照拍完了,從形上返回形下,沈光遠將露營桌上的《金剛經》送給我,說是有緣結緣。

日正當頭,山區風吹,我翻過經文:「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

以下為吹音樂與沈光遠的訪問對答:

吹音樂=吹
沈光遠=沈

吹:之前有說春浪要走國際,這次帶日本 KREVA 和 Nulbarich 來,也是計畫的一環嗎?

沈:春浪已經做了 17 年,這場是第 38 場。從早期臺灣的墾丁,接著去新加坡、香港,然後 2015 年底就開始進到上海、武漢、廣州、成都、西安、杭州。這樣一路走來,心裡有一個夢想是希望春浪未來能夠有一個日韓舞臺,我就想說先從日本做起,因為日本我比較多人脈。

你看的這場就是春浪,17 年第一次真正邀到國際藝人,等於說現在真正啟動這個事情。那我覺得未來,剛剛我講的那個夢想就會實現。

吹:之前訪問都會強調,一開始做春浪,你沒有要參考任何我們可能一般樂迷會認知的幾個大型國際音樂節,也沒有去看過。那為什麼會想辦音樂節呢?

沈:這要回溯到 2006 年,我在高雄墾丁有一些朋友,他們就問我說要不要去墾丁辦活動。我個人對墾丁的印象一直蠻好,因為我以前念高雄醫學、組過一個樂團叫紅螞蟻。我們樂團偶爾就會跑去墾丁,到墾丁就很開心,好像什麼煩惱都沒了,心裡就有一個夢想說紅螞蟻如果可以在墾丁辦演唱會多好。

組紅螞蟻的時候這個夢想沒有實現過,後來紅螞蟻沒了,我進入滾石唱片開始學習當音樂製作人,在滾石跟友善的狗時代做活動、帶藝人做校園演唱會,有辦小型演出的經驗。後來我跑去看墾丁大尖山的墾丁牧場,有朋友推我跟地主見面談談,就決定要做音樂祭。

那是 2006 年,從決定要做到演出只剩下 70 天,時間很緊,沒有什麼主流藝人都是 indie 樂團還有電音 DJ。到第二年才開始邀請一些比較主流的藝人,08 年後開始有范曉萱、陳昇、張震嶽、黃小琥、陳奕迅。在墾丁的十年,春浪邀請過四次五月天、有一年還是伍佰跟五月天。

吹:後來墾丁春浪怎麼結束的?

沈:當春浪越來越大,墾丁的墾管處就認為每次辦兩天都超過萬人,帶來太多噪音跟垃圾,開始跟屏東縣政府開始協商要春浪從蛋黃區外移,去用屏東機場。可是機場離蛋黃區開車要二十分鐘,有音樂祭的時候堵得更厲害,交通不方便,所以墾丁春浪最後兩、三年整個票房開始下滑。

後來屏東縣政府的一些作為也讓雙方有認知上的落差。他們認為春浪一定賺很多錢,就在議會立法要收環境清潔保護費,一個人收 50 塊,售票或公關票都要算,一萬人就要繳 60 萬!加上武嶺停車場要鋪橋,重型車才過得去,所以除了正常稅金、保護費,還要造橋鋪路,就覺得屏東縣政府對我們諸多要求。後來真正下定決心不做,是 2014 年他們把那 50 塊調成 95 塊,跟上層單位溝通也不願意退讓。

墾丁是個很漂亮的地方,可是人心不古,後來到了音樂祭的時候飯店就會變很貴、計程車短程動輒 680 塊,什麼都漲,從政府到地方老百姓都在殺雞取卵。我覺得音樂祭不應該壓榨消費者、應該是在服務愛音樂的人,這些事情讓我覺得,這個地方我已經不想再做了。

吹:離開墾丁後,春浪如何發展海外據點?

沈:很巧的是在墾丁第八年,我就有一個想法說,不是只在台灣,任何亞洲城市有超過一萬張票房的都值得去,就去中國大陸看。當時那邊的市場還很不成熟,雖然有迷笛音樂節、摩登天空,但被控管得很嚴格,站在高處,公安會把你拉下來,很不自由,就先去新加坡跟香港。

香港辦的很成功,但在新加坡是失敗的。這跟市場尺寸大小有關,雖然兩邊人數差不多,可是香港全部都是講中文;加上新加坡物價很高,我們在墾丁的時候辦一場的成本在新加坡就要幾乎翻倍,但票房人數大概僅三、四千,辦兩年連賠兩年就決定忍痛放棄了。

後來 2014 年,中國大陸的音樂節市場進入第二階段,開始比較成熟,我們就決定在 2015 年從上海春浪開始做。我覺得在中國大陸辦音樂祭的挑戰性,比在台灣、香港、新加坡都大,有太多「人」的變數,說改就改,就要花很多功夫經營。

在中國大陸的第一年,是有一個落地的合夥人帶我們進去,等於資本他出,我們把節目規劃好,可是後來這個合作方開始出現付不出給藝人錢的狀況,胃口很大但沒有實力,所以後來我們就沒有透過代理方,全部自己做。

吹:春浪的命名由來是什麼?記得當年一直有跟春吶撞名的爭議。而你認為春浪和其他音樂祭品牌得以區隔的識別性來自於?

沈:在春浪之前就有春吶,我也參加過一兩次。後來自己決定到墾丁做,想名字的時候就有兩個想法,第一個是要跟「春」這個概念連在一起,或者完全另起一個旗竿。

照墾管處當時的法規一年內,只有 4 月的第一個禮拜才開放做活動;那是唯一開放的一週,不只春浪跟春吶,還有各種的大小小的活動。後來就決定走第一個,跟時間點有關;「浪」則是因為墾丁就在海邊,wave 呼應音樂節台上台下的交流;當然也有放浪形骸、解放的意思。

至於春浪的特色,我覺得第一個,因為我是音樂製作人出身,所以對聲音很要求,對演出樂隊的音樂性也很了解。這幾年跟一些搞音樂節的朋友聊天,譬如 KKBOX 老闆就說,現在的音樂節要排很多很多團;但我不會這樣想,因為有 60 團、80 團就會很多事情照顧不好。

以前我做樂團,得不到表演機會也沒有被照顧到,自己變成平台以後當然會將心比心,想照顧好所有人,組數就不可能到 60 團、80 團。我們喜歡做的精緻一點,重視 sound system。選團當然會挑 A、B 級的大咖和一些新的品種,我會蠻親自去挑選,透過別人推薦,聽他們的音樂做功課。比如說週末在家花四、五個小時研究,找他們的現場 video 看。

吹:春浪回台灣舉辦後,為什麼開始強打「療癒」?

沈:我覺得去音樂節是一趟旅行。喜歡音樂人的聚在這裡,環境非常重要,望出去的景色都是建築物跟水泥就沒有 feel。我自己很習慣看到樹或著山和水,會有一種心靈的淨化。春浪音樂節從墾丁到國外走了一圈,疫情之後重新啟動,就做了山線、海線,跟大自然在一起。

講到療癒,我們就是立志做全亞洲最療癒的音樂節。我要特別跟你聊一下,療癒這個概念是什麼。因為我自己是一個接近修行的人, 我知道這個天命就是說,疫情這件事情只是整個地球,進入一個新的運勢循環的開端而已。這個疫情過後一、二十年,其實是走入一個火的世界。這個是什麼意思?就是戰爭、糧食危機、通貨膨脹、氣候不穩定、地震,也就是佛家講的末法時代這樣子。

講粗淺一點,人類進入了一個比較辛苦的時代,可是我覺得宇宙是很慈悲的,他會給你機會去復原,那就要療癒嘛。當人類的心一直在朝向,我要怎麼崛起,怎麼發展更高的科技,怎麼賺更多的錢,怎麼壓制別人。如果人類的思想朝向追求物質,相對會傷害環境,地球就會反撲。唯有所有地球人的 mentality,你的思想朝向去愛別人、照顧別人、保護地球,不要一直砍樹製造海洋垃圾,地球才得以療癒。

地球跟人是一起上一起下的,我很想做的春浪音樂節,是最療癒的音樂節。雖然一年可能只辦一場,但未來規劃包括海外可能有四、五場,我都希望把這樣的精神帶給來參與的人。

我覺得,最偉大的療癒師是大海,再來是音樂療不療癒?當然療癒!美食也療癒,酒也療癒,你看我們這次有做第四個舞臺是 world music,很多跟心靈療癒有關的音樂人,比如張小雯、YK 樂團。當一個人來到春浪,會進入沈浸式的表演。

我都跟我的團隊說,早期春浪我們只有能力把節目做出來,現在觀念已經顛覆了,你看到的每個攤位,賣牛肉拌麵的、賣咖哩的、賣手作皮包的,我們都要把它看作是一個表演。所以說春浪有 4 個舞台,40 個節目,錯了!我們的美食有 30 幾攤,手創有 60 攤,對我來講一個春浪有 200 個演出其實。煮牛肉麵的人也是 artist,他也在用心煮一個好東西給妳。

這兩天露營的一千多人,吸收這裡的靈氣,聽到很棒的音樂,相信他們回家以後磁場已經不一樣了。

吹: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接近修行的?和人生的境遇也有關?

沈:我應該是從從小受媽媽的影響,但會比較專注走入修行,是因為做友善的狗、做春浪,這一路走來都很辛苦,因為我很理想色彩,本來家裡是留給我上億財產,幾乎都被我用光,所以我的人生歷經了很多高低起伏,最辛苦的時候可能連我兒子的生日禮物 200 塊錢都拿不出來。

我歷經過這種日子,也歷經過住在那種幾千萬的豪宅,可是現在回頭看,如果我什麼事都做得很順遂到現在,我可能會變成一個很頑固的花花公子。當有這些很辛苦的磨練,就讓我懂得謙卑。以前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是有經歷了這些挫折,慢慢覺得自己很渺小。

很辛苦的時候,我需要尋求心靈的力量,開始進入修行,現在慢慢變成我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我幾乎每天都會禪坐,辦春浪 21 天前,就開始修《金剛經》。

我跟同事說冥想是認真的,前幾天淹水,都爛泥巴了,你就去想像這個場地的每一個舞台、每一個角落都是太陽,把地曬乾了,每個舞台都順利開始。你甚至可以去冥想看到,每一個演出者的樣子、觀眾的感覺,我稱為「預見」。當你預見它的時候,其實在這個宇宙很高頻率的地方,已經在運作了,祂已經在做算式了,這個是真的會去影響,讓它真的發生。

你沒有預見,它就不會發生,你做了預見,它就會發生,就是這樣。

吹:《金剛經》裡有哪一句話對你來說很受用?

沈: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坦白講,疫情的時候啊,我們公司的活動都做不了,可是一年也要幾千萬的管銷費。那你看疫情這樣兩三年下來,我真的是撐不住了,所以我大概在前年吧,就有去跟地藏王菩薩發一個願,我說,希望,我能夠,繼續把春浪走下去。

我跟菩薩發願說,未來的有生之年,我所有做的一切事情,包括春浪、簽新人、做音樂,只要是跟我有關的事,我不是要為了我自己,賺錢放在我口袋。我說,我是為了要利益眾生、照顧地球。發完這個願,我就幸運地找到了一筆新的資金進來,所以才會活到現在。

吹:面對外界對春浪的批評意見,譬如去年進場塞車時,消費者的不滿,這些也可以用修行態度化解嗎?

沈:對這個,我倒不會用修行的態度來化解。我們去年最被大家詬病的就是堵車堵三個多小時才能進場,然後頭兩個節目都看不到,還有廁所很少之類的。看到很多批評時,我的心情是覺得說,這是我們的不對,我們不應該讓參加春浪的消費者這麼辛苦,我就會跟我們的團隊去研究說怎麼改善。

比如說,之所以會堵車是因為只有一條路進來,那今年的做法就是把後面的停車場好好規劃,可以在停車場驗票再進來,把一萬五千人分流。這當然就要放人力、放燈,會增加成本,但這個錢應該花。流動廁所,場地本身是夠的,但大家很習慣在主舞台旁邊上廁所,那就是要把那個量要加到足夠。

我們的工作人員其實不多,只有 12 個人這樣,會分身乏術,所以今年就把演出場佈變成專案,付錢找另一個外圍的公司做,場佈也提早四個月規劃。團隊會有聲音問:「兩個主舞台成本幾百萬,周邊卻也要花到幾百萬,這樣對嗎?」但我覺得周邊場佈跟舞台一樣重要,在音樂節一定有很多空檔的時間要逛,要能找到很多可以 enjoy 的事情嘛。

吹:回來台灣做音樂節,有發現什麼市場面的差異?春浪和演出者簽「禁演條款」也引起一些台灣音樂節主辦的反彈,你會怎麼回應?(訪者按:『禁演條款』也有一稱作『半徑條款』,音樂節通常會以此來限制演出者,在一定時間內不得於其他競業活動中演出,以確保獨家獻藝的票房優勢。)

沈:從對岸做完回來台灣之後覺得環境不太一樣,不管是音樂節數量、觀眾的狀態、樂團的表演品質,變化很大。春浪早期會找很主流的歌手,疫情後開始做山線、海線,都變成是挑選獨立音樂,因為獨立音樂已經完全不是地下,完全變主流了。你看昨天晚上的告五人,在中國大陸演出費早已跟一流藝人同等級了!

關於禁演條款,早期我們在墾丁請五月天的時候就有禁演了,就是五月天來墾丁春浪,前後一段時間不要做售票演出。2016 到 2019 年進中國大陸,我們也都是這樣簽,有少數大陸藝人不接受,但台灣藝人帶過去的都接受,因為我不是禁演你全中國大陸,而是來上海,就禁演上海、杭州這個區域。

這兩年在台灣做山線、海線也把這個條款帶進來做,但台灣的獨立音樂人會說,樂團很辛苦需要接很多案子,如果禁掉我們這兩、三個月就沒有收入。有的人就會跟我們開兩倍的價錢,甚至會出現負面的聲音,像別的音樂節會覺得我們很鴨霸。我要說,我完全不是針對誰,只是我們十七年來都是這樣子做。

可能台灣也比較小。禁演一個上海,藝人還可以跑西安、廣州、成都,但台灣就不一定。所以我覺得確實也有道理,所以現在也不是全禁,可能就針對一些重要的大咖、壓軸。我們也不是沒彈性,針對台灣有調整。

吹:今年會有「春浪海線」嗎?音樂節後續還會有什麼計畫?

沈:已經成形的是六月在西安,今年還會有其他幾場規劃中,甚至明年春天也有計劃往其他地區去。海線去年辦在台南漁光島,辦完後我們的團隊評估起來覺得不是很 OK,但海線不會完全放棄,看有沒有新的好位置。

山線會一直下去,(森渼原)這個環境很好,這屆自搭帳與高級露營都賣光。我很喜歡走進帳篷區看,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有些人很 chill 躺在那邊,有人彈吉他,還有人還在打麻將。每次看到那些露營的人,看到他們是很開心的,我就會覺得說,真的是太美好了。

我也很喜歡跑到舞台的側邊,直接看到最前面幾排的觀眾,他們都會跟著唱,露出很燦爛的笑容。我就覺得說,這個真的就是我講的,利益眾生那種感覺就出現了。

吹:除了音樂節外,還有什麼能利益眾生的事情想做?

沈:我未來想在友善的狗下面再開始發展一個,比較做心靈音樂的品牌。可是就會有主管跟我說,老闆你要想這收入怎麼回收。

總不能一直花錢都沒有回收吧,我以前付的學費太多了。像我母親、父親都是律師。我母親已經往生了,但我就記得,有一次她跟我聊天,就用台語跟我說,你也是出生於一個台南望族,沈家也至少留了上億資產給你,你醫學院畢業,就開個醫院、做個院長,有上億的存款可以過著很好的生活,什麼事都不用做,也可以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環遊世界,享受人生。

「你這款生活袂去過,何苦要做音樂?」她最後問我說:「你會不會後悔?」你知道嗎,我聽我媽這樣講,眼淚就掉下來了。我就跟我媽說,我不後悔,雖然你看到這些錢都被我用完了,但是我的心是很富足的。我跟她說,我希望有生之年,可以讓你看到我把這些錢都賺回來,可是她還沒看到就離開了,但是我還是蠻相信,未來幾年這個機會是有的。

照片提供:春浪音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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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阿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