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ooden Aoki
2020 年九月,台灣唯一女聲旋律龐克樂團 XHARKIE 首張專輯《FRAGILE》在台中迴響進行發片巡演,台下為數不多的觀眾略顯冷清,與 XHARKIE 熱血的音樂形成強烈對比。
演出後,XHARKIE 堅持不上數位串流的《FRAGILE》專輯,我只能趁這時帶走;回家聆聽無比驚艷。無論錄音品質、整體設計,所有細節都精緻完美。不禁讓我覺得:為什麼品質這麼好的作品,能見度這麼低?XHARKIE 於 2020 年八月底發行專輯《FRAGILE》至今沒有任何媒體報導。疑惑和強烈好奇心促成這次專訪,原僅是路過的我,於是開始探索 XHARKIE 樂團主要創作者 Xharkie 與 XHARKIE 首張專輯《FRAGILE》背後更多的故事。
出發去找那個總是哼著旋律的女孩
2020 年 12 月初,我從所居城市到下雨的台北,素顏的 Xharkie 姍姍來遲,一坐下就告知罹患惡性腫瘤的愛犬哈密瓜剛才吐了。她與哈密瓜很親密,臉書上每張照片都能感受到濃厚愛意。
Xharkie 作為跨領域創作者,創作之路比一般人早很多,三歲就能唸出像詩一樣押韻的詞句,由嬉皮媽媽記錄下來,「我從小就習慣在講話時用哼的,到長大還是改不掉,想到什麼就哼,很多歌都是這樣哼成作品的。」
這個習慣到五歲學鋼琴後,開始形成完整詞曲。很多創作者仰賴的靈感,Xharkie 顯得淡然,她認為自己只是把腦袋裡的東西丟出來,丟也丟不完,也不特別紀錄,「我從來沒有關起門來生出一個東西過」她說:「靈感應該是不需要用力就會在的東西。」不記錄下來則是因為:「會忘記代表不重要。」
不缺靈感的 Xharkie 很早就開始接觸錄音軟體,鋼琴老師用早期麥金塔電腦中的編曲軟體教七歲的 Xharkie 上樂理課。「我沒有想過這個東西在以後會是每個音樂創作者家裡都要必備的器材。」
Xharkie 在小學時加入打擊樂團,會非常多樂器,除了鋼琴,還會軍鼓、木琴、鋼片琴、口風琴、手風琴、長笛等,十二歲開始自學木吉他,真正開始玩搖滾樂團則是在國中。問及 Xharkie 會那麼多樂器是否對創作有很大幫助,Xharkie 語出驚人地說:「可是我在創作過程中不到最後絕對不碰樂器,樂器會侷限我。腦袋中的東西完成得差不多了,我才會拿樂器。」
絕不妥協
那是個風吹過來會飄過一張「玩團最屌」招生熱門音樂樂器的時代。Xharkie 卻在 1999 年選了台北流行音樂學院正統 MI 教學系統學習電吉他。談到為何選擇體制嚴謹的學院,而非一般以樂團樂手為師的坊間教室,她說她是受到國小打擊樂隊指揮賴忠義老師影響,「『絕不妥協』,他就講這四個字。」「於是我知道要找個引領我進門的人是非常重要的。我蠻慶幸那時候選了嚴和邦老師領我進門,我去拜託爸媽的時候說:我知道這個比一般音樂教室還要再貴一點,但我不能妥協。」
台北流行音樂學院是大團體班,最後只剩下 Xharkie 和一位殘障人士。年紀小、手小且手指不長的 Xharkie,從來不覺得身為女性或手小會成為彈樂器的阻礙,「我從鋼琴開始彈,大拇指跟小拇指全打開已經是極限,我七歲時的同學可能是四歲,我那時就知道手比我小也可以比我強,說自己手小的女生都是裝可愛,但其實並不可愛。」
女性創作者閃亮卻沉重的皇冠上,鑲的都是名為有色眼鏡的假鑽石
只學習了一年的吉他,2001 年 Xharkie 和表妹(DJ Kolette)與元祖 BASS 手 Mia 組成平均年齡 15 歲的女子龐克樂團 HOTPINK,第一場演出即為第四屆海洋音樂祭,過程被導演陳龍男拍成紀錄片《海洋熱》,而《海洋熱》未被記錄下的情節比正片更精采。忠於自我的 Xharkie,頂著史上最年輕女子樂團的主唱光環,在各大舞台嶄露頭角,並因各家報章雜誌採訪,吸引主流唱片公司。
千禧年初,亂彈阿翔、五月天、脫拉庫、董事長、四分衛在金曲獎高呼樂團時代來臨,主流唱片公司 A&R 群起出動尋找下一個五月天,女子樂團也成為預計行銷的亮點,牙套、壞女兒、薄荷葉都曾被唱片公司約談,當時年輕可愛的 HOTPINK 自然也在 A&R 狩獵名單中。
對於主流唱片公司想要推出純女子樂團,Xharkie 頗不以為然,「我覺得他們蠻明顯告訴我們,其實女生在一開始就被歧視了。一開始我會覺得是不是只有他們這樣想,後來發現並不是。」
回絕多家主流唱片公司的邀約,Xharkie 以個人吉他手身份活躍於音樂圈,2004 年不僅擔任陳珊妮現場演唱會的吉他手,與徐千秀因同台飆吉他成為好友,也加入硬蕊樂團光景消逝(Hindsight 20/20;現 The Hindsight)。
我說:妳乾淨快速又純正的吉他演奏技巧完全不輸給任何男性吉他手。但對於這樣的評價,她苦笑。「2005 春天吶喊 HOTPINK 和光景消逝都有表演,我印象很深刻。有個女樂迷跑來跟我說她看了光景消逝,對我說:『原來妳吉他很強』她說以前就聽過 HOTPINK 團名,可是覺得:『啊想說反正還不就那樣,女生一字人馬排下去先否定再說,因為有保送分數,女生嘛。』當時我蠻震驚,連女生都這樣想。可是我在光景消逝彈的東西比 HOTPINK 簡單,我甚至還不用唱。可是我的一切被女子樂團、女性創作者這個皇冠給忽略了,這皇冠也不是我自己戴的。」
對於現今依舊身處在隨口便能聽到「女生隨便亂玩音樂也可以受歡迎」這個男性創作者居多的環境,她笑說:「算了,我的確沒有太努力啦。」
她其實是極限運動選手
Xharkie 早期受到龐克女性主義運動啟發,把美國 Bikini Kill 當神崇拜,而影響她最深的則是日本旋律龐克教父級樂團 Hi-Standard。
龐克樂充滿衝勁、飆車般快速的節奏、強而有力的敘述方式,都符合 Xharkie 本身的個性。「我本身個性比較硬,可能會被認為強勢任性,任何事我都不妥協。我想法與處事都很極端,我不會做一半,如果要做,一定會做到極限、做到極端。」
「我的創作其實滿自私的,在創作過程中,我自己是要被刺激到的。應該是說,我做這些東西一開始就只是要刺激我自己,他人要不要買單是另一回事。」不只龐克搖滾,她也喜歡速度超快的音樂,也做電子樂。Xharkie 自我分析:「我追求極限,它們帶給我刺激、能量。」
有點太多條斜槓的多領域創作者
Xharkie 毅然從大學休學開始斜槓人生,在女巫店打工、設計公司當助理、經手日本樂團來台演出因而開始接觸日文、因為想進入電影工業而去台北影業工作。不管是美術、設計、語文、音樂、影像,她都是自己摸索。
這些專業表現全部展現在 XHARKIE 首張專輯《FRAGILE》中,全黑封面,能親手觸摸到的真實質感,內頁手繪水彩堪比日本漫畫精緻,全英文歌詞附上中、日文翻譯,細節之處無一不美。讓人很難不去注意如此全才的創作者到底具備多高的智商。
接觸電影工業的契機,則來自從小耳濡目染,「我從小就很喜歡影像,我爸在我幼稚園前就會帶我去錄影帶店,一開始租動畫,後來他發現我喜歡特攝片,爸媽本來就喜歡電影,我們家也很多錄影帶,我人生看的第一部電影是《感官世界》,大概二年級,我那時就覺得我好像看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看完後我就倒帶偷偷放回錄影帶櫃裡。小時候也很喜歡拿相機拍照,電影後來越看越多,雖然小學就已決定人生會做音樂,但也覺得電影也是我一定要做的,不過我需要更成熟一點。」
Xharkie 從小和弟弟就喜歡畫畫,父母總會留一面牆,讓她和弟弟盡情作畫。第一個男朋友學設計,無聊用他的電腦摸 illustrator,在那之前都是手繪的傳單就開始轉電腦繪圖。手繪技巧則是幾年前才開始摸索,「我去文具店買那種雄獅小朋友水彩,我從那一盒開始畫,之後才去買比較好的顏料、比較好的畫紙,也沒有學,只看人家作品然後去模仿看看。我游泳也是看 YouTube 學的。」
自學的自由度來自於家庭教育,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年輕時是嬉皮,Xharkie 有本錢也有腦袋自由自在,「我家的教育,不會去區分什麼事做得好或做不好,他們都是鼓勵心態,就算我們某些科目分數很低,其實這很不可思議,因為我讀政大實小,我同學爸媽全部都菁英,所以他們都會被要求課業,畢業後就出國。比起來我根本超廢,上學都跑音樂教室,老師很討厭我。」她補充,「但我爸媽對於做人的部分很嚴格,待人要善良,不可以欺瞞;另外,我外婆、媽媽都是浪漫的人,她們說人生有許多美好風景,要好好欣賞。也要多接觸藝術、多看書。」
全新旅程的第一張單程車票:《FRAGILE》專輯,真的很大張
2014 年毅然解散 HOTPINK 後,Xharkie 旋即開始獨自製作《FRAGILE》專輯,專輯中收錄了 1997 至 2017 年間的創作。從詞曲、編曲、吉他、主唱到製作人、專輯設計,全部一手包辦,錄音過程龜毛到不可置信。至 2020 年 8 月 31 日發行為止,《FRAGILE》專輯總共耗費六年多製作。
完成十二首曲子的 DEMO 後,她拼命接案、到處借錢,存好機票錢與錄音費,Xharkie 在 2014 年獨自前往日本沖繩 studio el sol 錄音室,聘請日本樂團地獄車 BASS 手 Ryojin Kinjo 擔任鼓錄音師,委託鼓手 Takahiro Ganaha 擔任錄音鼓手。Xharkie 談到當初與 Ganaha 合作的經過,「他是我第一次去沖繩演出時共演團的鼓手,年輕有才。我們沒有練團,我傳很破爛的 DEMO 給他,他拍練鼓影片給我看,看完所有歌曲的練鼓影片,我就飛去沖繩開始監工。所有的鼓到母帶後期製作都沒有剪半條線。」
2015 年,編制好十二首曲子的 BASS,HOTPINK 時期擔任吉他技師的老頭自告奮勇幫忙錄製弦樂器,並邀請當時還不是 XHARKIE 正式團員的好友神童彈錄 BASS,Xharkie 自己錄製吉他。在錄製貝斯與吉他的過程中,Xharkie 問了老頭和神童兩人對新團名的意見,兩位朋友說:「既然妳現在都一個人了,就叫 XHARKIE 好了」便因此決定了「XHARKIE」這個新團名。Xharkie 帶著這個新名字,在 2015 前往香港 HIDDEN AGENDA 進行首次演出。
包辦整張專輯所有樂器編曲的 Xharkie,就連 BASS 編曲也是用合成器按出來的,雖然會拿 BASS 試一下能否彈得出的距離,但她覺得去想把位是一種侷限。即使是樂器編曲,還是以旋律為主,「如果把專輯裡的樂器全部拆開來,BASS 也可以是一首歌,不好彈是真的。」Xharkie 笑道:「神童也不想改,還說這就是他追求的,神童可能也是極限運動選手吧?」
2017 年初,Xharkie 開始錄製主唱,體熊專科 BASS 手海狗主動表示想幫忙錄製男聲合音,五月完成了所有主唱與合音,Xharkie 隨即帶著裝有三年錄音檔案的硬碟,前往日本東京 Studio Wakefield 進行混音與母帶後期製作,聘請在日本龐克業界擁有三十多年資歷的錄音師 Andrew Foulds 後製。
2017 年八月前往日本巡迴前,Xharkie 以個人身分受邀海洋音樂祭參與海洋 G17 節目,代表台灣的十七位吉他手之一。她邊回想邊笑:「有個 SOLO 橋段,所有吉他手都在輪番炫技,我哪彈得過他們,輪到我時就拿起腳邊的啤酒,乾完一整罐,整段 SOLO 沒彈吉他,其他吉他手在後面幫我伴奏。」
2018 年,XHARKIE 參加 StreetVoice 所舉辦的「見證大團誕生」活動,因住院服用過量藥物影響手指神經的 Xharkie,該場邀請好友徐千秀擔任客座吉他手。活動前接受小樹的電台訪問時,Xharkie 宣示上傳至 Streetvoice 的母帶音檔已經被降格為 DEMO。當時她只覺得:「現在的我,應該可以比之前的我,再更好一點點。」旋即開始以「有多少錢就錄幾小時」的方式重新錄製整張專輯的主唱。
2019 年二月,錄製完第二版主唱及合音之後,XHARKIE 赴日本進行東京巡演,巡演後 Xharkie 留在日本東京,在第一次後製的錄音室 Studio Wakefiled 再次與錄音師 Andrew 合作,進行專輯第二次的混音與第二次的母帶後期製作。
回想起與 Andrew 的合作,Xharkie 說,「他很酷,是英國混血兒,又高又帥又有型,我們對話都講重點,我印象很深刻的是他聽完所有的檔案後,先一臉驚嚇地翻過來問我鼓手是誰,接著就說:『那我從〈ONE WAY TICKET〉開始好不好?』我覺得很妙,因為〈ONE WAY TICKET〉是這整張專輯我重新自己一個人以後作的第一首歌,他處理〈ONE WAY TICKET〉一陣子後,翻過來對著坐在沙發上的我說:『我看到光了。』」
時隔兩年,第二次進行母帶後製時,Xharkie 在空檔問:「你這次看到光了嗎?」Andrew 問:「什麼光?」Xharkie 說:「兩年前你處理完第一首歌說你看到光,那你這次看到光了嗎?」平時非常帥氣的 Andrew 害羞地說:「喔,我有講種話喔?哈哈,快了快了。」Xharkie 回憶到:「我覺得很感人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遇到有人這麼任性,同一張製作兩次,他也勸過我說:小鯊我知道妳沒有錢了,到處在周轉吧?大家通常就這樣發行了啦。妳確定?我說,對,下個月開始我就會重錄主唱,然後明年三月就會去找你。」
依照約定,Xharkie 如期到達東京,Andrew 說:「謝謝小鯊,一個團的作品,可能每張都是我做的,但都是不同的作品,我從來沒有發現同一張作品在兩年前的我是那樣子,兩年後的我是這樣子。」最後他說:「小鯊,這是更好的妳與更好的我。」
XHARKIE 首張專輯《FRAGILE》的正式母帶,終於在 2019 年三月的東京完成。這張全新旅程的第一張單程車票,真的很大張。
關於文化部補助
從日本回台灣後,一個人在製作專輯的五年內累積龐大債務的 Xharkie 申請了文化部影視及流行音樂產業局的樂團錄音專輯補助。一般樂團申請補助,送交審查的通常是半成品,然而 XHARKIE 送審的卻是耗時五年完成的母帶,企畫書內容則是實際發生過的製作紀實。
對於通過補助,Xharkie 謙虛的表示,「補助案補助的金額可能只有這張專輯花費的 1/5 左右,但我是無比感謝的,我的感謝不是覺得被證明了甚麼,而是感謝有人推了我一把。通過補助,代表我有結案壓力。」文化部補助給了 Xharkie 二大動力,除了加快她還債速度,也臨門一腳催促她專輯該問世了。
Xharkie 對於文化部補助的承辦人格外感謝,「我覺得她很好,文化部有這樣的員工相當幸運,他們要處理很多音樂與影視這些藝術的業務,而他們的行事風格是柔軟的。文化部很會選人才,選了很柔軟的人處理這些柔軟的事。」
問及是否能給未來想申請補助的樂團一些建議,Xharkie 說沒辦法,「每年的評審口味不同,這大概需要緣分。我們拿到補助後也曾被其他樂團嗆:憑什麼拿到補助,可能就憑我沒有像他們這樣每天喝酒講人家幹話吧?」
聊到這裡,我覺得玩音樂的女生,比男生更有魄力。
難產的專輯.與時代背道而馳的老學校浪漫
原定於 2019 年 9 月 28 日發行的專輯,因設計原稿是水彩,與印刷廠校對往來耗時,當時並沒能順利發行。但 XHARKIE 依舊進行了儀式般的發片會,邀請到 DJ Mykal a.k.a.林哲儀、李雨寰、沙羅曼蛇、秋波、放客兄弟、一點生、粗大band 等進行了長達十幾個小時,簡直是史上最長發片活動。自告奮勇要演出的李雨寰在演出後拍拍 Xharkie 肩膀說:「妳知道妳今天辦了個音樂祭嗎?」
2020 年,《FRAGILE》終於選在她的生日 8 月 31 日問世。
對於喜愛觸摸實體質感,也抱持鼓勵大家走進唱片行的心情,XHARKIE 堅持《FRAGILE》不上任何數位平台,只發行實體。她說,「你去逛逛也好,我們的發行海報都是站在支持唱片產業的心態,有些唱片行還在貼,比方說香港 INFREE RECORDS 貼到現在,貼在大門上!他 11 月應該就要撕掉了,因為我們巡迴只到 11 月,海報有巡迴資訊,是有時效性的,國內唱片行有沒有繼續貼我不曉得,那海報上有寫『謝謝你來這裡』,希望唱片行有感受我的心意,因為我覺得我們是共同體。」不發行數位串流少了許多曝光機會,但也許這就是她的老學校浪漫。
既然順路就一起走吧!全新旅程的夥伴
2020下半年,進行專輯巡演的 XHARKIE 還讓人注意到 XHARKIE 另外兩位團員,BASS 手神童和鼓手小洌。小洌的夢想是成為 Coldplay 鼓手暨全世界最爽的職業,加入 XHARKIE 後他感慨:「唉,離夢想越來越遠了。」小洌覺得 XHARKIE 的音樂即使是不聽龐克的人也會喜歡。
對於團員組成,Xharkie 說到,「其實我們的歌蠻需要技術和體力的,但我們又很想達到內心想追求的刺激感。神童的 BASS 其實不簡單,是我編的,但是他總是邊抱怨邊享受。小洌也會說:『這首真的太快,我好累,好想回家躺著打電動』但也不會說之後歌做慢一點。團員們其實都很認真。我覺得很幸運的是跟我一起走過的所有團員,應該都有在追求這些無關名利、非關他人,而是共同享受音樂帶給感官的刺激感,如果順路就更好了,就能一起走下去。」
和多數龐克樂團不一樣,神童不是用 pick 而是用 finger,「他的技術其實很好,但好像一直沒有找到地方發揮得很開心。我曾經問過神童:這麼辛苦的團,不會紅也不會賺錢,你怎麼還在這?」神童當時只回答:「因為我覺得有趣。」Xharkie 講到這裡有點眼泛淚光,她說:「那是最完美的回答。」
像一列不減速的火車
新專輯《FRAGILE》不發行數位串流,僅憑現場演出及不買廣告的臉書宣傳,推播率及觸及人數不高,至今未獲台灣音樂媒體及樂評們的重視和青睞,眼看如此精緻的音樂作品就要被淹沒在競爭激烈、轉場迅速的台灣樂團生態中,對於現今被互利關係全面掌控的樂團生態,Xharkie 並無掩飾失落。
「我曾經擁有的那些,不是理所當然的。我正在重新體驗,體驗沒有辦法馬上被選進音樂祭名單的挫折,或是讓大家重新習慣一個名字。」問及對現在樂團生態有甚麼看法,她說:「我沒資格談論這個生態,我只是生態裡其中一個生物而已。」
不受外在環境影響,堅持自己的步調和品味,XHARKIE正在製作一張致敬單曲和第二張專輯,目前已經在錄音,有些新巡迴計畫,也正在製作拍攝更多《FRAGILE》專輯中的 MV。
Xharkie 個人也創作大量的繪畫作品,紀錄她所看到的顏色,並計畫展覽、販售。無論是 XHARKIE 樂團的音樂作品還是個人跨領域創作的作品,她就像一列不減速的火車,不停往前衝刺。
談及憂鬱症,Xharkie 語帶保留,只坦言憂鬱症帶給自己的並非全然是負面的,很多時候反而是正面的;精神官能症也讓她得以感觸到一般人看不到的小細節,也造就出與眾不同的人生體驗感觸。
這篇訪問完成時,Xharkie 的愛犬哈密瓜沒能戰勝病魔已離世了。Xharkie 表示之後的地球任務都像是哈密瓜的後事。她盡情展現才華的人生、那些激烈的情緒、不顧一切追求極限的快感和衝動,就像她手臂上炸裂的彩虹刺青般,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