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7・吹專訪

【連載】一段OVDS的故事,道出「玩樂團」的話外音(上)

OVDS 從發行第一張作品發行至今長跑 13 年,途中從高中對於玩團的熱血初衷,一路到學習開始找團隊經營樂團的風格和方向,尋找志同道合的團員,一起決定從 OverDose 改名為 OVDS,征戰了大大小小的城市,最後他們發現玩樂團之路,已經不只是團員,反而更像家人般的關係⋯⋯玩音樂也變得單純,單純就是想要一群人想要完成一個事情,好比說暌違 6 年決心打掉重練舉辦一場「有機的」、「真正的 LIVE」演唱會。

OVDS 故事的開始,是在臺北市一間私立高中的社團聯合招生活動,木吉他社的楊孝君奮力刷著五月天的〈軋車〉吸引了熱音社的 KIT 的注意:「遇到這個人就發現一起混好像很有趣⋯⋯。」隨後找了身旁的朋友開始一起玩。

楊孝君:「⋯⋯因為國中受五團影響就加入吉他社組了樂團,所以高中就延續熱情想要繼續,但那時候對熱音並沒有什麼概念。當時班上同學帶了一張姐姐收藏的 CD 來學校,是閃靈的第一張專輯《祖靈之流》。而國中聽的五月天、四分衛、董事長同時也從地下樂團向流行市場齊發,進而認識了更多當時所謂的地下樂團.⋯⋯。」

國中開始學吉他、聽團的楊孝君便帶著 KIT 走訪各大 livehouse 追逐獨立樂團,甚至打工時跟唸大學的哥哥姊姊們跑音樂祭:「2001、02 年,我那時候很喜歡去聖界,很快的就在聖界看到很多不同的風格,有一次是旺福跟閃靈一起表演,但通常都是相同類型會一起表演,但那次的混搭很有趣是旺福,當時還笑果十足的 cover 閃靈的〈海息〉,當下把閃靈的歌迷逗得很樂而我當然也是其中一位,漸漸從音樂演出場景開始聽更多元的內容,不會只選擇 Metal 團聽,也從那時候開始參加各大音樂祭。」

後來經過楊孝君的介紹,KIT 認識了楊孝君從國小、國中玩在一起聽音樂、熱愛滑板與塗鴉的嘻哈囝 Kalis:「國小、國中的時候我和楊孝君都很熱衷籃球,因為我家住比較遠的關係,打完球之後都會跑到他家聽音樂蹭飯吃。​後來球隊突然解散,我跑去玩板;他開始組團。接觸滑板讓我開始聽嘻哈,那時候也有聽一些 Nu Metal 像 Limp Bizkit⋯⋯等樂團。」​

​楊孝君:「有兩張專輯我印象很深刻是 Kalis 借我的。一張就是 Limp Bizkit 的第二張《Significant Others》,另外一張是紅人跟方法人的《Blackout》,​這兩張專輯打翻我對饒舌的印象,也因為當時對搖滾的迷戀所以對 Limp Bizkit 有更多熱情,還記得內頁頁密密麻麻的歌詞完全看不太懂,但對當時的我來說聽覺的新鮮感和音樂性的能量是很強的。」這些音樂也開啟了楊孝君與 KIT 對於樂團的不同想像,在此之前,他們的喜好都是金屬、Hard Rock 等技術取向的搖滾音樂。​

KIT:「⋯⋯開始學吉他之初是聽比較技巧派的,後來是楊孝君開始給我聽閃靈,那種偏黑、死金屬的樂風,發現是重的風格又有速度感。我本來都是聽電影原聲帶比較多,最早買 CD 是買原聲帶,但他們那時候高中給我聽的東西都完全不一樣,約莫高二的時候,那時候 Linkin Park 還沒有紅,也不知道是什麼樂團,後來發現節奏比技巧來得有趣,後來才開始調整,喜歡的東西也不一樣了。」​

到了大學時期,KIT 想要繼續玩團:「我記得算玩團的一個時間點,就是高中決定大學還要繼續玩那個時候,去海洋音樂節(紀錄片海洋熱),那年芒果跑、XL、潑猴⋯⋯。去完那次就覺得玩樂團很帥,開始有了一點願景。高三推甄完不知道要幹嘛,那時候就決定大學還要繼續搞,⋯⋯。」​

但高中樂團只剩他與楊孝君兩個留在臺北,楊孝君便提議找 Kalis 來試試:「⋯⋯Nu Metal 那時候在國外很紅,剛好 Kalis 也喜歡聽饒舌,就問他要不要來試試看?那時候剛開始在實踐熱音社練團不久⋯⋯他就出現了。」

陸陸續續,他們找到了現在的團員,小亨與 S.D.。

「進大學就先找到小亨⋯⋯他是一個蠻溫柔的人,剛開始是擔任吉他手,但不久後因為貝斯手離團又跑去彈貝斯;後來因為我們轉 OVDS 他又變成吉他手。在這個條件下,都很願意去這麼做。他是明倫高中吉他社社長,喜歡聽龐克,老搖滾也聽⋯⋯。」

楊孝君說:「最早的鼓手是我二專同學⋯⋯很快就決定想往拍片、導演發展,而我們一直都在阿帕體系長大,老闆長毛也都很照顧我們,鼓手離開後,長毛就推薦一個他說很不錯的學生 S.D⋯⋯。」

S.D.:「就長毛做了媒人,我們約了一下,第一次遇到是在實踐大學的門口孝君來接我,去他們地下停車場的社辦練團,那時候說要跑四首歌⋯⋯。」但在跑過三首歌之後,S.D. 就被邀請入團了,原因是他「在我們看起來就覺得已經很厲害,要什麼就有什麼,節奏、過門都有模有樣。」、「跟他 cue 什麼都可以做得到。」

不過,根據小恐龍自己的話:「⋯⋯我心裡的 OS:『幹這三首歌都一模一樣!』其實我都打差不多,我記得就是這樣很懵懂的狀態,算是加入了。」就這樣,團員到位了。

但團名卻八字還沒一撇……身為遊戲宅的 KIT 首先發難,就叫 OverDose」,因為「有個遊戲的加強版就是 OverDose 版」。

KIT 說:「⋯⋯覺得好像蠻酷的,那時候還不覺得這個意思很負面,一開始用也沒什麼問題,就很順啊!」

楊孝君:「⋯⋯那時候報名春吶,還要去滾石可樂投稿。我們一開始定團名都是很直覺的去決定,加上那時候環境的資訊沒還沒流通這麼快速,要了解一件事情相對花的時間也比較多,一群人覺得很特別:『沒有問題,很酷!』就這樣開始了!OverDose 就照著這個狀態開始寫歌、錄音、手工 Demo,直到完成第一張犀牛封面的 EP。」

OVDS:以 Bass Music 面對世界

OverDose 在獨立樂團圈子漸漸打出名號,也成為當時海洋音樂祭的常客,楊孝君說:「⋯⋯其實我們去海洋的時候,就是受到拍下海洋熱紀錄片那年留下的憧憬。去比賽過兩次,第一次的大賞是胖虎。兩次有幸晉級登上大舞台,有看過海洋熱一定有畫面,頂著大太陽走在超燙沙灘的是刻骨銘心。」

他們在海洋音樂祭比賽的成績不俗,因為賽制的緣故,沒有獲得登台領獎的機會⋯⋯「我們第二次參加海洋音樂節。因為它是類型大賞制,每個類型沒有最高分自然就什麼都沒有(笑)。」那是 2009 年,海洋大賞的得主是 Matzka & DiHot。小恐龍:「Matzka 那一年我們哭爆。因為那一年是我們離得名最近的那一年,傳言說就是差那一分 0.5 分的狀態。」

2007、08 兩年,OverDose 則參加了那時還在圓山兒童育樂中心的野台開唱,受到前輩,當時閃靈鼓手阿哲邀請登台。楊孝君:「⋯⋯野台有一件蠻重要的事情,就是因為那時候他們邀請很多國外的團,特別是日本團,我們開始跟一些日團建立交集、變成朋友⋯⋯我們那時候認識了 Back-On 還有 Head Phones President。後來我們開始去日本演出也有維持聯繫,甚至是日後的演出以及倖田來未合唱,算是從那時候開始建立的。」

那時的 OverDose 已經開始創作,並且在 2007 年發行了第一張 EP,由潑猴、魔幻力量的貝斯手賴世凱負責錄製。楊孝君:「他剛開始做錄音工作,就在他家,他說:『那我來幫你們錄。』第一張正式的作品就是賴世凱做的。」

潑猴樂團就是 OverDose 心中的老大哥,帶著他們錄音、辦活動,楊孝君說:「那時候已經在 livehouse 跑得很活躍⋯⋯大河岸、地社啊、中南部場地也有跑。那時候狀態就是你發作品就要開始東奔西跑,有表演就一定要去爭取,音樂祭那時也還不多⋯⋯但基本樂團就是這樣運作。」

也是野台開唱,OverDose 認識了前 Energy 成員 Toro,也促成樂團的第一張合約,楊孝君說:「因為星瀚是 XL 的主唱,跟他是朋友,野台一演完他就來找我們聊聊,所以接下來 OverDose 的作品就是在這廠牌下發。」

只是,主流宣傳模式下,對於習慣獨立音樂場景的團員們而言是不小的考驗,KIT:「因為那個約簽到後來,我第一個不適應啦,那時候還要上節目又幹嘛的⋯⋯去旁邊站著笑。那時候就受不了。我就說我要去當兵⋯⋯。」

在當兵的那陣子,KIT 也開始思考樂團的下一步。從買合成器做 program 開始,KIT 慢慢地在自己的創作中加入電子音樂元素。這也成為了 Overdose 轉型的契機:「那時對電子音樂其實還沒有這麼理解,只是會用這些器材而已。開始研究以後,忽然覺得好像是個方向。因為以前常會遇到的狀況是,在演出的時候,音響不夠好,Metal Sound 很難撐的起來。那時就想要解決這件事,想要到哪裡都可以做出不太一樣的 set,品質不錯,團的特色也可以展現出來,就開始往電子音樂路線走。」

換了團名的 OVDS 開始積極尋求海外合作的機會。透過在野台開唱與日團建立的聯繫,他們開始定期地自費巡演,KIT:「有點像是邊做邊學,第一張有點像是把所有練習全部都交出來。但剛好這也是一個我們在對抗,不想要這個世界結束的一個方法,所以第一張專輯叫做《HEART BREAK RESISTANCE》。其實大概概念都是從當完兵然後還想要繼續玩,往那個願景走。好像看到更大的東西,但是你不知道怎麼做,試著去拼湊出那個未來會長怎樣。」、「⋯⋯做歌做得差不多我們就去日本⋯⋯因為以前第一個國外大型音樂節就是去日本,日本樂團又剛好對我們一開始影響最大,那時候剛好就是因為 Back-On 的關係,所以去日本都有個照應,後來就越做越順,到第三年才遇到 The Game Shop。」

接著 OVDS 以這個新型態得到了第一次的成功。

小恐龍:「我們 2013 年去日本 Fuji TV 的節目比賽 Asia Versus 那個是 OVDS 初期。」楊孝君:「其實那是一個蠻關鍵的狀態⋯⋯開啟了往外走的大門,而且沒想到意外就進了週冠軍,然後到月冠軍。」KIT:「前面我們自己已經去日本巡迴過兩次,但是表演都是很少人,,跟人家湊拼盤那種活動。但那次去 Asia Versus 以後就開始在日本就比較不太一樣,來的人就開始變多⋯⋯。」在國外音樂圈取得的名聲,不一定能在臺灣兌現。

OVDS 回國後,仍然必須面對生活壓力。儘管他們開始能夠固定地出國巡演,但相對地原本維持生活的教學工作就無法穩定進行。

因此,在 2014 年發行了《HEART BREAK RESISTANCE》專輯後,KIT 開始考慮如何讓身邊的朋友們也都能夠一起提昇:「對我來講成就或是樂趣絕對不是在於多紅,而是能執行多少要做的事情。那時候跑完第一張然後大家開始沒工作就發現,要叫大家再丟錢或是碰運氣有沒有補助,一定也可行,一樣的事但不會更好。我很討厭事情重複拍?」我就說:「我希望找你,而不是你來幫我。是我們一起完成一些事情。」

也就是在加入滾石電音之前,OVDS 決定繼續朝著音樂路上前進的時候,團員們進行了幾次深入的討論,也請益了曾經幫助他們的前輩,楊孝君:「浩世音樂製作的主理人,那是在做個人歌手的時候認識的老師黃浩倫。也是謝銘佑老師的製作夥伴,給我們很多 support,包括想法的建議,還有經驗上遇到一些我們完全不懂的事情,都會去請教他。那時候剛好黃中岳老師因為跟黃浩倫老師很好,所以約了我跟 KIT 去聊天⋯⋯。」

KIT 記得聊天的內容,集中在《HEARTBREAKRESISTANCE》:「當中岳老師跟你講說,他很認真聽完你的專輯,講了他專業的看法⋯⋯然後問我的想法⋯⋯雖然蠻多地方都有些爭論,但那時候我記得跟中岳老師講到一半就開始流眼淚了。好久沒有人這樣跟我講話,其實在做第一張的時候還蠻孤單的,那時候在做樂團也不是、電子也不是,大家也不知道你在幹嘛。那時候開始認識一些 DJ 朋友或製作人,發現能力差距非常大。同樣時間玩樂團的,都開始往更下一步走,那時候其實不太知道自己怎麼辦,但跟中岳老師講完那次後開始確定了我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樣的東西。」

這天的交流,也更確定了他們進入業界學習、帶著身邊夥伴努力看到更遠未來的想法,楊孝君說:「那時候才理解到,我跟他(KIT)一起玩這麼多年,還有這樣一群團員,到底在一個這樣用音樂走過半輩子的人看下來是長什麼樣子。那是從我自己本身的視角其實看不太到的事情。釐清這整個狀態以後,自己才開始建立肯定自己的心態,才開始接受一切的好與不好,試著做一些改變。就在那時候選擇進入滾石電音。」

KIT:「對我來講都是在一個狀況調整,跟這個團一樣。其實事情沒有變,但是你要怎麼去看自己身處的位置,不是說簽了公司好像這個團就真的會有什麼搞頭或幹嘛,而是要怎麼樣把大家拉起來,在公司下把東西做好。所以,這團其實最花時間都在人身上,因為大家其實都還蠻有共識。會有個偏好跟一個大目標說:這樣子的東西大家會喜歡,大家可以一起表演、一起創作。」

隨著個性的成熟,OVDS 對於自己的創作更加確定,KIT 認為他們的作品都是由團員之間彼此觀察、激發出來的結果:「⋯⋯都是從生活出來,我音樂的構成來源其實也是跟這群人到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東西,也都是一直在做自己的專輯,讓自己在製作、編曲方面有一些改變,都是因為這個東西。記得有一次好像是在編《Story》第一張 EP 的時候我在過年的時候還在編曲,那時候恐龍好像也在西班牙還哪裡⋯⋯在錄音,他打來我就跟他聊那個作品,覺得很不錯。恐龍跟我講,說覺得這東西不是我編的,因為他那時候人不在,是我自己弄。他說我會編這樣的鼓是因為我平常聽他在打這些東西。那道理是就算我不在他旁邊,我因為這樣子去做那個東西。」

為了不落入團員印象中的套路,小恐龍也鞭策自己成長:「其實相對,等我收到那個鼓,再回來打的時候,就讓自己更進一步。譬如說我今天打別的團,就要開別的狀態或是重新再感受,但也不一定是自己就可以,好像幫了他又幫了我。」

楊孝君以〈Cheatdeath〉的歌詞中的「或許你中有我/此刻我中有你」總結:「因為大家生活其實有很多狀態,或者是我們有時候會因為創作上有一些意見分歧,小小的那種,譬如說,唱歌是我,饒舌 Kalis,編曲 KIT 負責。我記得好像有哪首歌,我在家裡想了個橋段很想做,KIT 覺得不適合,非常不適合,那時候就有點拉扯。可是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就理解他為什麼不要那麼做,也漸漸在理解我為什麼會想要這樣子。所以到這張專輯做完的時候我認為這件事情有到達一個新起點,對於彼此提出的意見也會有更足夠的信任感⋯⋯。」

不只是團員,更像家人般的關係。

Kalis 說:「因為那時候常覺得自己做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法堅持,可是跟這群夥伴在一起卻會讓我有安心的感覺。不知不覺地也探訪了各大音樂祭、以及不同國家,覺得這群夥伴帶給我在生活中很難得到的一些情感,讓我找到了一個很像家的感覺。」

KIT 也有同樣感覺:「⋯⋯我覺得很難得一群人在一起。可能是家庭的關係、從小就單親,那個家不是那麼完整,但在做這件事就發現,原來家也可以是這種感覺。它不會一定是要有血緣或是什麼樣的關係,單純就是想要一群人想要完成一個事情。」

(待續⋯⋯)

【 悟盡天擇 Live We Choose 】OVDS 專輯發行場​
日期時間地點|2020. 12. 19 Sat. 19:00 進場 @NUZONE
售 ​ ​ ​ ​ ​ ​ ​ 票|https://bit.ly/OVDS1219​

(本文由樂團授權提供,文字經 Blow 吹音樂編輯部調整,未經同意不得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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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吹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