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最痛音樂祭」之稱、8/10 至 8/12 一連三日的「台北紋身藝術音樂祭」舉辦在即,最近一年鮮少在台灣舉辦演出的重音 DJ「Billy Drummed」也再次回歸,將和魅力十足的 MC Arisa 愛亞里紗搭檔一同演出。今年的音樂節目十分豐富,同場還有「法蘭黛」、「茄子蛋」、「三十萬年老虎鉗」、「My Skin Against Your Skin」、「BOXING」、「女孩與機器人」、「旺福」、「許哲珮」還有「TRASH」,以及結合傳統樂器與搖滾的高人氣日本樂團「神紅桜 Jill」,結合了重型、另類、搖滾、日系、電子,比去年更加盛大,精彩可期。
由於擔任歐美各大金屬樂團來亞洲演出的舞台總監與音響工程師,並身任激膚、Infernal Chaos 與諸多金屬樂團御用音控,能者多勞,近期甚至充當起龐克樂團髒手指台灣巡演鼓手(原鼓手簽證臨時卡關),前一天練好十首歌隔天就上台;還跟閃靈小黑合體,把 DJ 與吉他結合成特別的 Live 形式演出,再次審視起自己的音樂領悟和創作的可能性。
曾經帶著知名金屬樂團「Lamb of God」的主唱 Randy Blythe 去寧夏夜市體驗鳥卦,算命師說 Billy Drummed 和 Randy 都是奔波勞碌命,注定一輩子都要在不同的國家與城市間移動,出身自重型音樂領域的他,整理了一年空中飛人般的巡演生活心得,包括中國、日本以及東南亞到全亞洲的經驗與場景觀察,來一起接受醍醐灌頂吧!
巡演很頻繁?今年有多少時間是待在台灣的?
原本自己安排時是希望一年兩次巡演,一次大約五、六個城市,但自從去年和日本廠牌簽約之後被綁架(?)到我也數不出來這過去一年究竟在日本演了多少場⋯⋯不過我想這是所有音樂人都希望的,場次多才吃得飽嘛!當然現在能飛就盡量飛,畢竟在台灣的活動實在不多,回台灣有點像是度假的感覺。
聊聊最近結束的日本巡演與最後一場活動?有什麼特別?
上個月剛結束包含札幌、函館、小樽、大阪、東京、名古屋、廣島、橫濱一共八個城市的十四場演出,之後的一些採訪與通告行程又多待了兩週左右。其實在日本的演出真的非常累人,與台灣不同,日本的夜店 Headline 時間大約都落在凌晨三點到四點,結束後會再到第二家、第三家、第 N 家夜店續攤;由於電車文化的關係,通常日本的夜店、酒吧都是開到早上十點左右,方便沒趕上電車的上班族們喝到天亮直接去上班⋯⋯也許這就是壓抑日本文化中大人們的解放方式吧!但這著實對正在巡迴的演出者來說是非常大的體力負荷,除了演出之外還有非常多額外的交際應酬場合必須應付。
刺青、長髮、穿洞在工作出入境各個國家時,有遇到什麼刁難嗎?
其實還好啦,因為很常需要飛行,非常理解每個國家的出入境管理都是為了保護每一位旅客和自己國家的公民,放寬心,拿出配合的態度有禮貌應對,絕對不會有海關會想額外增加工作量來刻意刁難你。不過也因為長髮刺青很常被海關多問一些話,當他們知道我是全職音樂人通常都很有興趣的繼續跟我聊天,在飛行之餘可以有機會跟平常遇不到的陌生人聊聊天也是不錯的。
放歌的場合誘惑很多?
「誘惑」這兩個字單純取決於個人,對我來說像夜店或是演出場地之類的場合是賴以為生的工作地點,如何把自己的專業維持住是非常重要的;可以理解一般人到類似的場合是玩樂、是放鬆,自然會覺得有酒有妹有音樂是一件非常爽爽過的事,不過對我來說還是很戰戰兢兢,畢竟不會有人想搞砸自己的演出和名聲,尤其是在日本這種認真魔人滿佈的國家(笑)。
一些娛樂場合總會與「娛樂用藥」脫不了干係,你怎麼看呢?
分兩面向來說,首先如果你需要藥物或酒精才有所謂的「靈感」創作,那你根本不適合做這行,就這麼簡單。我覺得大家都被那些成名很早的 Rock Star 刻板印象所影響了,感覺好像搖滾巨星就是因為壓力太大所以必須用藥才過得了生活、才寫得出歌;你今天做音樂的初衷是因為自己喜歡,而不是為了要紅,那你何來壓力之有? 對我而言真正的 Rock Star 是會舉起中指跟你說「Fuck you! Only pussies need drugs」然後繼續專心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
另一個面向,單純因為我的外型太容易被懷疑,如果我有用一定是最先被抓到的那個(大笑)。
亞洲音樂口味好像越來越 Soft、Chill,對此你有什麼觀察嗎?
其實不只亞洲,而是全世界都變輕柔了;但流行事物總是不斷的在循環,就像八〇年代吹起的新浪潮風氣,到了九〇年代 Nu-Metal 開始盛行,越唱越重的結果就是 2000 年左右冒出了一堆以 Hardcore 為底的各種 Metalcore、Deathcore 大團,接著金屬搖滾又慢慢趨緩,到現在變成以電子和嘻哈為主要大宗的流行市場⋯⋯我不覺得整體流行的樂風變 chill 變 soft 有什麼不好,雖然有自己最鍾意的幾種特定類型,但音樂就是音樂,每種樂風的編曲都有非常深厚的底蘊存在。
這種大風向轉變,會對你有影響嗎?
沒有。從最初 14 歲踏入音樂圈之際就知道自己必須有所妥協,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電視上看到的那些藝人大紅大紫,當然還是會有自己站在舞台上演出自己所真心喜歡的創作音樂類型的夢想存在,但靠著幫流行藝人 PA 或是監製舞台製作,幫助別人站上舞台也算是實現夢想的一種方式。
台灣重型市場真的不行了嗎?
台灣市場沒有不行了,而是台灣根本沒有重型音樂的市場。
十四年前開始在台灣玩金屬團,那時候的聖界因為 Freddy 的關係每個月大概還有三、五場重型音樂的演出,到後來 The Wall 每個月大概也有個二、三場,專賣金屬唱片的「金屬小築」還設立在 The Wall 的地下室、「95樂府」、「IMPO唱片」這些以重型音樂為大宗的唱片行更是我們金屬頭每個月必定前往的朝聖地,看似非常活絡,但那些重型音樂演出每場 100 人買票入場已經是非常漂亮的成績單,而這些唱片行也幾乎都是零獲利持平在苦撐著;更不用說這過去十年來台灣文青風盛行,重型音樂不被新一代的音樂人選擇,最後連「小白兔唱片」都決定棄守 The Wall 這個據點了,我想結論已經很明白。
說到底我覺得這跟學樂器的風氣式微、電子音樂和 DJ 演出型態的盛行是差不多的概念;不用學會太複雜的樂理概念就可以上台 DJ 放歌演出,為什麼要練好幾個月的吉他,可能還連一首歌都彈不好?為什麼跨弦點弦練那麼久,別人四個和弦就可以寫完一整張專輯? 這完全就是「速食主義」體現在音樂性上最好的例子,大家只想要趕快成功,反而拋棄了音樂最原始、最該堅持的樣貌。
中國的 Hardcore、Scream、Metal、工業⋯⋯等極端或重型音樂場景好嗎?
其實中國的重型音樂風氣一直都頗為盛行;約莫十三年前開始「重型音樂雜誌」與迷笛音樂節合作,將迷笛打造成以金屬搖滾為主體的音樂節,中國各地不同類型的重型樂隊即開始蓬勃發展。北京的極端金屬、武漢的硬核龐克、長沙的油漬搖滾等等,各個城市也發展出不同的音樂場景;除了重型音樂,成都的嘻哈說唱、上海的電子搖滾也頗具代表。不過我想這就是人口基數所帶來的正面影響,各類型的音樂一定都有死忠的樂迷在支持著。
東南亞會是個嶄新的場景嗎?
東南亞對於重型音樂來說已經不是新選擇了;早在十五年前我的金屬樂團 Revilement 就非常積極的參與包含曼谷、河內、馬尼拉、胡志明市等地的死亡金屬音樂節,相對台灣比起來東南亞對於極端金屬的接受度更高,現任印尼總統甚至數度公開表示自己是 Lamb of God、Cannibal Corpse 的死忠樂迷,也曾穿著金屬團 T在電視上公開演講,我想這樣子的情景對台灣的樂迷來說,哈扣的程度大概跟 Freddy 選上立委有過之而無不及吧(笑)!
不過隨著資訊發達,台灣越來越多極端金屬類型以外的樂團開始朝著東南亞發展,除了中國地區以外,台灣樂團有更多地區能夠選擇曝光絕對是好事。
不能棄守台灣的價值或原因是什麼?
台灣對我來說最特別、最不能棄守的價值在於歷史。雖然很多人都說台灣是文化沙漠,但我反而覺得這塊土地上有非常複雜、非常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存在;單就殖民歷史來看,經歷了西班牙、荷蘭與日本三個不同的統治時期、清末民初台灣也一同經歷了數千年帝制的結束、甚至在二戰之後的美軍電台、各類型美式文化也不斷衝擊這塊土地。在各個風格迥異的文化衝擊之下台灣變的相對兼容並蓄,卻也相對沒有安全感,甚至對自己國家民族的認同意識日趨低落。
不過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國家成長的必經之路吧!在每一個階段選擇用音樂的方式繼續將故事流傳下去,這是身為台灣人最特別也最具有使命感的地方之一。
對現在的音樂場景會有什麼期待嗎?
現在世界各地都越來越盛行的電子音樂,我真的很期待看看接下來會是什麼走向,畢竟 Big Room、EDM 這類型因應大型音樂節而生的類型已經走過了一個高峰,Avicii 的離世某種程度代表了一個世代的結束;當然歐洲還是有許多「復興派」仍舊在大力推廣包含 90’ Techno 或是工業元素比重較高的 Rave,美國本土則是越來越流行將真實樂器如 Distortion 吉他、交響樂等混進 Brostep 或是 DnB 裡⋯⋯這就是音樂好玩的地方,隨著時代演進永遠都會有更新、更酷的玩法。
至於 Band Sound 的部分,很多樂團還是固守著十幾年來堅持的曲風,包含 Breaking Benjamin 今年新發行的專輯仍舊保留了 2000 年初期 Post-Grunge 的那種懷舊感;而這幾年開始爆紅的嘻哈也讓帶有 Rap、Hip-Hop 元素的 Nu-Metal 重新被市場關注,甚至連傳統大廠 Napalm Records 都簽進了像 Dropout Kings 這種類型完全有別於以往的樂團,各類曲風已經不再像以往分界如此清晰,接下來十年會是樂團圈非常大亂鬥的時代。
能多介紹這次台北紋身藝術音樂祭你所喜歡的獨立音樂人嗎?
我超級期待來自日本的神紅桜 Jill (シンクォウ ジル)!剛開始在日本巡演的時候就有樂迷跟我推薦他們的音樂,融合西洋搖滾樂和日本三味線,其實跟我的作品是差不多的創作概念,我一直很喜歡這種跨文化的音樂,有種「真的搞不懂你想幹嘛」的衝擊感(笑)。
除此之外這次也有非常多以前我擔任 PA 合作過的樂團,例如 My Skin Against Your Skin,以及今年再次回歸台北國際紋身藝術音樂祭的 Trash,還有甫獲金曲獎肯定的茄子蛋;今年的演出陣容紮紮實實的比去年更上一層樓!
除了音樂演出,紋身展到底有什麼可看的呢?
去年受邀台北國際紋身藝術音樂祭演出的時候一直笑說:終於有一場演出是觀眾身上刺青比我多的了(大笑),當然參展的刺青師有非常多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包含「白日夢刺青」以及「VJ Tattoo」,在展位間逛逛也許你會看到許多從沒見識過的紋身藝術,以及各種不同類型的大圖小圖競賽,背部刺青全滿在台上一字排開真的超帥的啊啊啊!
有什麼特別的演出準備?
今年我特地邀請了台中非常具有知名度的 MC Arisa 一起與我同台演出,我們認識也算久了但一直沒有機會同台,她真的是我看過少數幾個既能唱又能帶動的女 MC,各種舞台動作也非常到位,台北國際紋身藝術音樂祭即將是我們首次同台的一場演出,我們都超級期待!
2018 台北國際紋身藝術音樂祭
日期:2018.08.10(五)、2018.08.11(六)、2018.08.12(日)
地點:松山文創園區 多功能展演廳(台北市信義區光復南路 133 號)
演出陣容:Billy Drummed feat. MC Arisa、法蘭黛、茄子蛋、三十萬年老虎鉗、My Skin Against Your Skin、BOXING、女孩與機器人、旺福、許哲珮、TRASH、神紅桜 Jill
活動資訊:www.taipeitattoosho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