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大家把我們視為一個兩年的新團,拜託~。」阿琺說。
顯然樂隊成立於 2012 年,三年前因面臨大學畢業的分水嶺,再加上阿琺想重新尋找音樂風格,最終走向休團一途。「那時候做了一張,但是自己不喜歡,那種感覺其實是很挫敗的,休(團)的時候,我已經做了不會復出的心理準備……。」
休團後,阿琺和電子音樂人 MAD 短暫合作音樂企劃「梁香」,也加入愚人船當第二合成器手。「不過我當時都和夥伴說:『我絕對不會跟你天長地久。』」也因為那段時間的探索,她發覺自己其實更喜歡電子音樂的聲響,間接孕育了新專輯《我最討厭搖滾樂》的概念。
那為什麼後來沒有變成電子樂團?「電子樂的本質是流動的,很多電子音樂人,每一首歌都 feat.不一樣的人。固定的編制,反而會限制音樂的延展性;搖滾樂正好相反,它必須要有一些不變的,那些變因才會顯得有趣。」阿琺解釋。
2016 年,顯然樂隊迎來新吉他手,在新美街成立了第一個工作室,然後全部砍掉重練。
外星公主的冒險故事
阿琺從小是大人眼中的好學生,6 歲學鋼琴,國小參加演講比賽,12 歲畢業寫了第一首歌,國中讀音樂班,高中再考上高雄前三志願,現在正攻讀研究所。
亮麗的成績單背後,她有屬於自己的異想世界,認為自己是「外星公主」,從小就用「子民們」來稱呼其他人。「不過小時候不能那麼囂張,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想,『你們都不知道我是外星公主』,現在就可以囂張地跟大家說了。」
世界的運作對外星公主來說,像是遊戲,強烈的好勝心,讓她急著「破關」。「愈難破你就會愈想破,那是一種挑戰的快感,破關就可以有積分,然後強化武器,甚至再蓋一個工廠之類的……。」
關卡其實是自己創造的。阿琺大學唸音樂系之餘,和同學們找起了第二專長,開始拍微電影、商業片。「然後就被大公司欺負,才有一套對資本主義的批判。」話雖如此,影像團隊的訓練,影響了她的創作模式,常常是先想到 MV 分鏡,才開始發展歌曲。她也理所當然主導了樂團 MV 的呈現,那是破關後的能力加值。
不安於現狀的例子不僅止於此,她曾在酒吧打工(〈低賤的人〉的環境音便源自於此)、到蘭嶼打工換宿一個月,體驗當個「低階的人」 (註 1),就連發專輯也算是其中一關。
外星公主落入凡間,時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以前還會跑到新聞底下留言,跟網友筆戰,最有印象的一役是,移工在開齋節聚集台北車站引起的話題。
除了破關贏來的戰力與裝備,外星公主與生俱來的超能力是預知未來,隨意寫下的句子,常在不久之後發生,〈新美街〉便是一例。那時歌曲剛寫好,工作室的朋友們開始陸續出國、分道揚鑣的事情也不斷上演,應驗了裡頭的歌詞:離開的朋友/是否踏上旅行。
「顯然樂隊」也源自她的預言。她說自己夢到了一個很紅的樂團,叫做顯然,於是在組團時,便選用這個名字。故事也對應到了專輯封面,圖裡畫的是阿琺小時候,那時她剛拿到第一把吉他,狂熱到每天抱著睡覺。她還特別跟設計師說,想要藍色的皮膚。「就很像是一種託夢,告訴十五歲的自己:『你的未來在這裡。』因為她也知道她有一個那樣的未來,所以我必須先把這個封面做出來,這樣她才會知道。」
宇宙無敵顯然大樂隊
阿琺貴為外星公主,表面高傲、輕蔑世事,但其實內心很重感情,尤其是夥伴之間的關係。顯然樂隊之於她,像是一個鋼彈師團,每個人的來歷、個性,以及角色都不同,只有透過彼此合作、截長補短,才能一起打敗敵人。樂團的聊天群組也因而取名「宇宙無敵顯然大樂隊」。
團員們看外星公主,有人覺得搞不太懂她,有人覺得像在看一齣真實的喜劇。吉他手奕夫說:「她跟不熟、不合的人,姿態會放比較高。但是私底下聊事情,她其實很為別人著想,不像外表看似什麼都不在乎。」
說話有條有理的奕夫,出身標準的音樂體系,國中、高中到大學都讀音樂班,也是阿琺大學同系學弟,當初因為出借家裡給阿琺拍片而認識。
奕夫現在大四,為了專心做音樂,上學期辦了休學。阿琺主導詞曲、他包辦新專輯的錄音、混音、製作等工程,兩人扮演著團內的動力輪,推動顯然樂隊向前破關。
也許是製作人的角色使然,奕夫回答問題總以編曲、製作的角度切入,長期與夥伴錄音、相處,讓他把大家的性格看得透徹。不過在貝斯手子瑄眼裡,「他講話很賤」,阿琺馬上補充:「原本是我,後來被他奪冠了。」
子瑄的古道熱腸為大家所公認,面對團員的請求,總是有求必應。鼓手小杜笑說他就像是里長伯,順便吐槽他話很多;家中沒有兄弟的阿琺,則在他身上尋得哥哥的感覺。事後聊到拒絕專輯補助一事,才知道他還扮演了金援的角色,是樂團的「救生艇」。
小杜是顯然的創始成員,和阿琺互相見證彼此的成長。平時還兼任樂團的總務大臣,負責訂練團室、公告集合時間。因為錄鼓的時間很長,奕夫觀察小杜,覺得他能力很強,但是沒有自信,即便打鼓的資料庫很豐富,還是會尋求他人的意見。
這就是一個箱子,裡面裝什麼都可以
顯然在臉書創了個「顯然樂隊 2.0」社團,阿琺一寫好 demo,就會立刻上傳。妙的是,裡面從不附歌詞,也只有奕夫為了讓編曲吻合,會主動釐清歌曲故事,但阿琺總會回他「你等歌詞本出來就知道了。」於是團員們對每一首歌,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解釋。「寫詞比較抽象,是給畫面跟意象,反而不是給出概念。這就是一個箱子,裡面裝什麼都可以。」阿琺說。
阿琺寫的〈新美街〉,是她來到台南後,見證當地觀光加速、資本化的過程。子瑄做為土生土長的台南人,更在意與當地的連結,他說,「新美街最早是米街跟布行,可是現在的店家只是用了以前保留下來的老房子,跟過去的文化一點關聯都沒有。」
奕夫對〈逍遙〉特別有感觸,副歌:別稱我為特別的人/我只是沒搭上救生艇逃走,讓他想到礙於現實環境,無法繼續音樂路的前輩,像是對他們的紀念。於是一直站在漸漸下沉的青春/日復一日不停地演奏,則是自己的寫照,身處一艘即將沉沒的船,急著展現自己的音樂,他的青春也只有音樂了。「『救生艇』有點像是我的學業,而我有點放棄這條路,孤注一擲的感覺。」
小杜聽〈逍遙〉也有類似的感受。當高中玩團的好朋友都找到不錯的工作,他們就像是搭上了救生艇,咻一下就開走了,只剩下自己還在「逍遙」。
「逍遙」不是真的逍遙,「我最討厭搖滾樂」其實是句反話,顯然他們也不覺得自己厭世。團員們看自己,既正向又入世,這樣的矛盾,就像他們活在社會的框架,卻又揮動大刀挑戰各種議題和觀點,用力批判的同時,也把矛頭指向了自己。
「很多明星只是講講,我覺得可以把這些講一講的人,全部統稱為明星,反倒不是以名氣,或是知名度。明星可以是一種行為模式,甚至我的反抗也不是真的反抗,我只是表演我在反抗、我好討厭資本主義、我要做一個低賤的人等等,這根本只是一種表演,因為我回家,我也有救生艇,我在諷刺我自己的這件事情。」
阿琺後設地展示其啟蒙老師黃孫權在《台灣的胡士托克夢》的一句話:「他要顛覆的東西,在他的表演裡複製。」
一口氣說完之後,她連忙補了句,「這樣會不會太誠實?」
攝影/Yuming
(註 1:阿琺在《 慾望客體的自我展演》分享自己在蘭嶼的觀察:地位最崇高的是當地原住民,再來是移居當地的台灣人,然後是打工換宿的小幫手,最後才是觀光客。)
《我最討厭搖滾樂》顯然樂隊 首張專輯巡迴
嘉義場
日期:2018.3.31 (六)
時間:19:00
地點:傲頭厝 OUR TOWN LIVE HOUSE(嘉義市中山路 616 號)
演出者:顯然樂隊、霧虹 Fogbow
售票連結:https://www.indievox.com/ourtownlivehouse/event-post/20559
台北場
日期:2018.4.6 (五)
時間:20:00
地點:Legacy Taipei 音樂展演空間(台北市中正區八德路一段 1 號)
演出者:顯然樂隊、五五身
售票連結:https://www.indievox.com/legacy/event-post/2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