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位於中國東北,遼東半島的最南端,這座靠海吃海的城市十分現代,也十分洋派。雖然與高雄平均氣溫相異,卻有同屬港都的直爽底氣,我認為來自此處的「惘聞」,也像極鮮美的海味:身為廚子,烹調過程豪邁但火侯掌控卻是細膩,否則只是暴殄天物的災難一場;身為饕客,品嚐時得用蠻力還得藏著巧勁,否則大快朵頤前只會被扎的滿嘴是傷,損了興致。
一支樂隊的轉變,也跟人們的成長歷程很相似。自 1999 年成軍、歷經十七年變化的惘聞,走過幼兒的模仿期、少年的摸索期,近期兩張作品則步上成年禮的高台;《八匹馬》嘗試特殊的錄音地景,格局宏大多變的《歲月鴻溝》亦再度獲得海內外廣大好評。一路演化其來有自,也許是自從拿起螺絲起子、琴弓的那一刻起,他們便注定從樣板的「後搖滾套路」中解放;也許是把專輯錄音移地到環境聲響複雜的公共空間,他們便篤定了尋求「器樂搖滾可能性」的志向。
很多事情變了,很多事情不曾改變。
經昆蟲白偶然介紹,2009 年惘聞受 PutsSound 系列活動主辦人阿band 之邀首度造訪台灣,首場在師大地下社會,謝玉崗、耿鑫等一票團員,跟著酒客們喝台啤、吃滷味,蹲在街邊抽菸,當晚共演的團(非常奇妙)是八十八顆芭樂籽!與台買加環繞音效,在喝掛前還受音地大帝專訪,地點在阿強家的客廳。那時樂迷還要去奇摩家族、Myspace、Blogspot 找表演資訊、找介紹,巡演場次陣容有林生祥、大竹研、甜梅號、Green!Eyes、透明雜誌、包子虎、錫盤街、死蚊子Shebanga▲、用筆來唱歌與拍謝少年,當時的一時之選都成為了經典,有些則成為記憶中的波光粼粼。
四年後,應阿band 二度邀請,2013 年與大象體操Elephant Gym、河豚子、音速死馬、甜梅號巡迴北高兩站,那時大家開始習慣把新作品丟上 Youtube,興起沒多久的粉絲專頁當留言板刷。後來 Facebook 充斥廣告,經營粉絲專頁能當專職工作,刷一個螢幕不夠,還要再開個 Instagram 帳號;人與人相處更方便了些,距離又更遠了一點。但惘聞仍以穩健的速度,巡迴四十座城市,習慣著二年一張完整專輯的速率,繼續著樂迷口中「最勤勞樂團」的美名。
很多事情變了,很多事情不曾改變。
又四年後,透過十一音樂和好有感覺音樂,惘聞在台灣一口氣發行了五張唱片,補完 2008 年至 2016 年的《IV》、《L&R》、《0.7》、《八匹馬》、《歲月鴻溝》,並再次踏上台灣巡演之路。帶著歷年發行的多張黑膠,以及專門為台灣巡演設計和製作的 T 恤與用途百變的環保袋,在 12/1、12/2 登上台北 Legacy、高雄 LIVE WAREHOUSE。這已是樂隊第三次造訪台灣,但卻是第一次由惘聞獨挑大樑的「專場演出」。
夢想跟薪水一樣不曾變過,地社變流動了,酒客解散了,你也不再整理硬碟裡的音樂檔案,早壞掉的外接式光碟機擱置在房間角落,串流音樂的 APP 則擺在手機或電腦的快捷列中;你早已經不一樣了,惘聞又何嘗不是?
本次跨海訪問,與惘聞謝玉崗聊了專場演出計畫,也淺談了音樂場景的變遷與觀察。的確,很多事情變了,但很多事情從未改變。
Q:近年音樂活動與 Live 文化,好像在華語地區進入頂峰了,巡演四十城的各位有什麽特別的感觸嗎?大連本地樂隊、Live 文化也有開始蓬勃發展了嗎?
都是商業資本運作的表面現象吧,和音樂內容實質無關。在中國,房地產暴利時代已經過去了,資本就開始進軍之前它們根本不屑的領域了,音樂現場就是資本眼中的一塊小蛋糕,和文化無關。相對於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在音樂場景上,大連顯得微不足道,演出並不是很多,當然還是有一小部分人始終在做著他們喜歡的音樂。
Q:40 城巡演結束回到大連的家,第一件事是做什麽?
我好像回來後睡了好幾天。
Q:去年參演 After Hours,生涯 15 年以上的音樂人佔據大半,惘聞同為演出陣容中的前段班兼高齡組(笑),與同齡的音樂人有所互動嗎?有沒有什麼心得?
演出後的聚會上和很多樂隊在一起聊天,挺開心的。很多樂手的歲數比我還要大很多,但時間一點也沒有帶給他們絲毫的世故,每個人說起音樂來都興奮的像個孩子。在日本做獨立音樂更加的艱辛,但他們都無一例外的是那種說幹就幹,毫不猶豫的傢伙。
Q:地社 Livehouse 已經收掉了,而謝玉崗與妻子興辦於 2011 的回聲書店也於 2016 年中告一段落;都市與社會發展好似讓獨立藝文空間與記憶景觀被壓縮,具有場景經營經驗的各位有沒有什麽想法?
我們都會有一種願景,希望那些充滿回憶的藝文空間能一直存在,大家可以繼續在那裡遇到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人聊天討論。書店關掉了,不會妨礙喜歡看書的人接著讀書;livehouse 關掉了也不妨礙喜歡音樂的人繼續做音樂創作,其實只要還有人喜歡並在創作,還有人喜歡讀書喜歡聽音樂聽現場,那就會有新的空間重新開起來的。
Q:睽違四年來臺灣,大家還記得臺灣的什麽?有私下來台旅遊過嗎?
對臺灣的印象特別深,第一次臺灣主辦方 PutsSound 的阿band 帶我們去看了臺北故宮,但我更喜歡在師大外面的路邊喝臺灣啤酒。其實兩次去臺灣因為演出時間很緊,所以沒時間四處走。後來單獨去臺灣玩了幾天,哪也沒去,就在臺北,沿著街道瞎走,逛遍了幾個大的誠品書店,阿band 每天晚上帶我去吃他家樓下的熱炒,嗯,臺灣的東西都太好吃了!
Q:當前團員們最有興趣的臺灣樂隊?
Sonic Deadhorse;林生祥;晨曦光廊;八十八顆芭樂籽;草東沒有派對;大象體操,很多很多。
Q:臺灣巡演 是如何的心思於今年發起《八匹馬》、《歲月鴻溝》雙專輯臺灣巡演?
去過兩次臺灣演出,都非常開心。所以還是想每次出新的唱片都能去到臺灣給大家表演。恰好這次《八匹馬》和《歲月鴻溝》在臺灣發行,所以時隔好幾年,我們終於又可以去臺灣演出了。
Q:這次既然是雙專輯場,惘聞覺得《八匹馬》與《歲月鴻溝》這兩張作品的關係是?
因為兩張專輯創作的時間不同,樂團每個人當時的生活和心境都挺不一樣的,所以它們是截然不同的東西。對我來說,《八匹馬》更自由活潑,《歲月鴻溝》更嚴肅緊張。其實它們之間應該沒什麼互動,因為每次都想和上一張差別大一些。
Q:《八匹馬》最後〈Welcome to Utopia〉聽起來最後那聲琴聲承接到《歲月鴻溝》專輯的〈黃泉水〉,好似發現著美夢不如預期,是有什麼特別感觸嗎?
嗯,在專輯裡的結尾就是一個美好的假像,所以現場的結尾一般都不是那麼陽光。它描述的就像是一個虛幻的美麗幻境,終將破滅,煙消雲散。
Q:第九張專輯《歲月鴻溝》最後一曲〈歸零〉整首非器樂演奏而是人聲複調吟唱,令人好奇這張專輯的結尾構思?
〈歸零〉是在我們進棚錄《歲月鴻溝》這張專輯之前在排練室旁邊的一個空曠的廢棄廠房裡面錄的,有九個人每人選擇一個音符來吟唱,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氣息吟唱和休止,這些音符會隨機的組合成不同性質的和聲。規則、自由個體、時間、個體間關聯性他們組建了一個有趣的場景。
Q:2015 為程然導演電影作品的配樂《奇蹟尋蹤》也在日前推出,為九小時的影像配樂,相比做自己專輯是否有挑戰之處?
感覺不太一樣,樂隊自己的專輯會更完整和立體。配樂對我來說應該是對影像的輔助,處於從屬地位。當單純的影像覺得衝擊力或者感染力還不足夠的時候,可以加上配樂。從配樂角度來講,也不用介意它的單薄,因為它就是因影像而存在的。對於《奇跡尋蹤》的配樂,有點像給影像書寫對白,只不過把文字換成了音樂而已。
Q:這次悉心準備,更有專屬周邊⋯⋯有什麽是值得期待的?
兩場的演出曲目不太一樣,我們每場會從兩張專輯裡面挑出一些,也會加上一些老的作品,可能會演一兩首即將錄製的新專輯的歌,應該是比較超長的 set。
Q:即將邁入成軍二十年,照二年一張的進度,下一張應該就是代表了「十」這個數字。樂隊有被「定型」困擾過嗎?能否向樂迷透露一些這張預計於冰島錄製的十號作品?
之前的很多專輯名字都帶數字,可能就是太懶了,用數字的名字都比較簡單直觀吧!不過下一張肯定不能叫「十⋯⋯」 太容易被猜中多沒意思。如果上一張《歲月鴻溝》算是冷色調的話,即將進棚錄製的這張就是暖色調的。說來太不巧,本來我們想去熱帶地區錄這張暖色調唱片的,結果陰錯陽差的在最冷的時間去冰島來錄,我也很好奇最終出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Q:各位成家、立業幾乎都在近日鄰近二十大關前完成,家庭對你們的音樂創作有造成了什麽影響嗎?
當然,感覺惘聞每一個成員的家庭都做了很大的支持,否則我們也很難繼續到今天,大家把很多應該花在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都拿出來練團了。希望他們繼續保持,支持不要停。
Q:會想留下什麽給子女或下一代呢?
樂團有三個人都有了下一代,我還沒有。不過即使有了也沒什麼好留給他/她的。每個時代都有人們願意追尋的不同東西,我們不要變成說教的一代就很好。
中國器樂搖滾領軍樂隊 惘聞 《八匹馬》《歲月鴻溝》雙專輯 台灣巡演
台北場日期:2017.12.01(五)
時間:20:00
地點:永豐 Legacy Taipei 音樂展演空間(台北市中正區八德路一段 1 號)
售票網址:https://goo.gl/2KCDUQ
高雄場日期:2017.12.02(六)
時間:19:30
地點:高雄 駁二 LIVE WAREHOUSE(高雄市鹽埕區大義街 2 之 5 號駁二藝術特區大義 C10 倉庫)
售票網址:https://goo.gl/odk4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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