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04・人物

「比起無所適從的狀態,現在思考『如何與迷茫相處』。」——短訪傻子與白痴談新作《在沒有答案的日子裡》

採訪、撰稿/高翔煜

「得到金曲獎後的這一年,究竟是什麼感覺?」

對不同的音樂人而言,答案可能意味著功成名就,也可能只是回到日常,傻子與白痴則以新 EP《在沒有答案的日子裡》作為回應。在年輕世代集體的困惑與虛無之中,他們端出了更為從容的解釋。

這張作品如同一面鏡子,傻子與白痴以 10 年樂團生活作為水銀注入其中。映照的不是 4 位男孩從 18 歲到 28 歲的成熟與變化,而是這個世代的年輕人——在問題多於答案的當下,對那些尚未回應的提問,所進行的微小而真誠的突圍。

主唱蔡維澤說,這張 EP 誕生於恍惚的心境,「生活在這個時代,或許你也會有相同感覺,常常會覺得『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了。」當那句「反正」在心裡浮現時,人們往往已在無意識中鬆開方向盤,成了自己生命裡的後排乘客。

在如此情緒下,《在沒有答案的日子裡》由金牌製作人陳君豪監製,聯手陸希文、JADE 的嘟嘟、鐘濰宇、阿力普等多位優秀的音樂夥伴完成。在這趟混種的搖滾之旅中,傻子與白痴延續一貫的音牆與迷幻,介於夢境與現實之間的低吟之外,同時多了更細膩的聲響層次與律動。

一如這 10 年來的軌跡,傻子與白痴的歌曲始終陪伴那些從青春踏入成人世界、在深夜裡輾轉難眠的人們。這次的 4 首作品,再度回到「迷茫」的虛無主義之中,卻如同樂團所說:「這是傻白式的虛無主義應對之道。」

人生不必一定得活得像熱血王道漫畫,可以在微不足道的日常之間尋找平衡。繞過山、穿過海,如同〈越過房頂〉裡唱的「我要回來」。坐上車,即便暫時沒有目的地,只是默默擠進迷茫的後座也無妨,至少能在引擎熄火的那一刻,我們能共享那巨大的、屬於所有人的寂靜。

框架不是絕對

Q:第 3 張專輯《姿態》以極為精簡的團隊入圍金曲獎,並與製作人共同拿下「最佳演唱錄音專輯獎」。奪得獎項的那一刻,你們的心情是什麼?

傻子與白痴:那是一種「走到一個節點」的感覺。這一路上傻白受到許多朋友的幫助,除了替自己感到驕傲以外,也告訴那些曾幫助過傻白的朋友們,他們的支持有回饋,而且是值得的。

Q:歷經 3 張專輯與 10 年時間,樂團的創作模式是否有明顯的轉變?

傻子與白痴:現在的寫歌方式,更偏向 Rock Farm 一點,大家聚集在一起討論、即興,碰撞出火花,這是最棒的創作方式。過去更偏向各自在家完成自己的部分,雖然效率有時候更高,但風格上卻很難達到極致。

這次的《沒有夜晚的日子裡》,同樣是在完成一些段落後,我們又花了一週時間打磨,做出前 3 首歌的 demo,再與各首單曲的製作人討論,完成製作前期的詞曲、編曲。

Q:這次為何想和不同的音樂人合作?

傻子與白痴:其實在開始寫這張 EP 之前,我們就已經決定要和更多製作人合作。最主要就是為了能有更多新的想法,算是一種打破舒適圈的嘗試吧!

Q:每一張專輯的風格都各有不同,你們是如何梳理出當前想要的音樂樣貌?

傻子與白痴:我們一直希望傻白的歌,能夠具備「讓人聽了就能想像出場景」的力量。世上好聽的旋律,或是抓人眼球的歌詞比比皆是,但要找到真正符合文本的音符,卻是非常困難的藝術。而當我們越了解自己想要表達的事情,對於音樂的面貌就越清晰。

Q:這張《在沒有答案的日子裡》的核心概念是什麼?

傻子與白痴:EP 的主軸在描寫我們當下的迷茫。但這樣的迷茫,其實和第一張專輯《夜長夢少》並不相同。那時的迷茫比較像是無所適從的狀態,現在則是思考「如何與迷茫相處」。隨著年紀的增長,每個時期都會有不同的課題,而我們的歌只是忠實呈現了我們在各個時期的心理狀態。

Q:這張 EP 的同名歌曲找來深受年輕世代喜愛的創作女歌手 163 braces 合唱,寫歌時就已經想像她的聲音了嗎?

傻子與白痴:在寫這首歌的時候,我們心裡就想找一個乾淨、清澈的女聲來共同演繹。因為維澤的聲音相對低沉且沙啞,他與 163 braces 的聲音同時出現,會讓這首歌更有層次感。就像是兩個個性截然不同的人,同時在闡述自己的煩惱,卻又相互回應的感覺。

酷帥表象之下

Q:可否分享一下開場曲〈一半〉,樂團在首次現場演出這首歌時,心裡的感覺如何?

傻子與白痴:我非常喜歡這首歌的前奏。隨著第一顆音的落下,有種溫柔又有力的感受,邀請觀眾來品嚐自己的內心。第一次演〈一半〉是在盛夏的晚上,舞台上有一些微風。隨著大家的注視,我們慢慢演奏這首歌,心中有種與過去的自己,開始和解的感受。

Q:你們如何思考演出與音樂製作之間的關聯?希望現場呈現什麼樣的感受呢?

傻子與白痴:現場演出與平常帶耳機聽音樂大不相同,它是一個特定、專注的場合。傻白致力於在現場打造一個屬於我們的領域——從第一顆音落下的那一刻,讓觀眾慢慢的走進我們的精神世界,忘掉有人在台上,有人在台下,跟我們一起觀看一場電影的感覺。

Q:最後回顧 10 年前的起點,從 demo 在街聲獲得獨立聽眾認可,到如今獲得金曲獎肯定,你們是否有身處在「獨立與主流」之間的割裂感?

傻子與白痴:其實現在討論「獨立」與「主流」,這種二元論的意義,對大多數聽眾來說,或許沒有太多意義了。定義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把任何的 reference 當成框架。如果音樂是誠實的,那最後的選項必然是只能「做自己」。

聽主流音樂的朋友可以喜歡我們,聽獨立音樂的朋友們當然也可以。我們不篩選觀眾,我們只 focus 在如何呈現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