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所以有趣精彩,正因為它不可預測;驀然回首,發現自己正走在未經安排的道路上,卻也因此看見了更多不同的風景。融合二胡、柳琴、中阮、笛子、洞簫等傳統國樂器的新品種爵士樂團「絲竹空」,日前發行了第四張創作專輯《手牽手》,跳脫風格的侷限,囊括傳統與新潮、既典雅又隨興,希望用音樂串聯每個不同的個體,無論你來自哪裡、從事什麼工作,性別種族國籍通通不重要,打破隔閡和成見吧!然後堅定溫暖地牽起身旁人的手,讓音樂領著我們走,到真正自由的地方。
「如同音樂般充滿包容與親和力。」初次見面,絲竹空團長政君(二胡、打擊)和藝術總監彭郁雯(作曲、鋼琴)令人不禁聯想到這樣的形容;在充滿居家感的工作室、被樂器包圍著,手邊一杯溫熱的、香氣滿意的玄米茶,我們在舒適放鬆的狀態開啟訪談的話題,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將絲竹空團員們聚集在一起的開端,竟是一場十多年前的柳琴獨奏會。
從國樂、爵士到跨界融合 十年聽聽不同樣貌的絲竹空
2003 年,彭郁雯替柳琴演奏家陳怡蒨編寫了〈鳳陽花鼓狂想曲〉,這首爵士風格的柳琴演奏曲在演出後得到許多熱烈迴響,也搭起了兩人之間的合作橋樑。後來陸續加入了新夥伴,編制越來越大、團員人數和創作歌曲逐漸增加,於是 2005 年便成立了絲竹空樂團!
首張專輯《絲竹空》於 2007 年發行,整體音樂的想像以國樂的為出發點,思考傳統樂器的聲響、風格與表達方式,並環繞著演出上的需要來創作,不只收錄了為陳怡蒨寫的柳琴作品,也包括二胡、蕭,甚至模仿南管曲風所寫的歌曲。這張將國樂與爵士樂元素完美融合的專輯,在當時有著劃時代的意義,並於隔年入圍金曲獎演奏類「最佳專輯」與「最佳專輯製作人」兩項提名。
絲竹空的鼓、貝斯與鋼琴皆來自爵士背景,《紙鳶》專輯與上一張不同,主要是從爵士的角度,再看國樂器可以如何融入爵士的律動。此時期的鼓手由藤井俊充(現在的貝斯手)擔任,而貝斯手則是來自比利時的 Martijn Vanbuel(馬丁,現為世界軌跡的團長)。此輯一舉奪下金曲獎演奏類「最佳專輯獎」與「最佳專輯製作人」兩項殊榮,音樂總監彭郁雯隨後榮獲第一屆金音獎「最佳樂手獎」!
到了《旋轉》,絲竹空開始嘗試與電子樂器結合,加入了 keyboard、電吉他等聲響;除了爵士,也嘗試比較 rock、funk 風格的歌曲。此外,這張專輯也是他們與以莉.高露首次合作,在歌曲中加入人聲,讓聽覺與音樂畫面更豐富。
相隔四年,絲竹空終於醞釀出這張新專輯《手牽手》,就像支支細流匯集成大海般,爵士樂的搖擺即興、拉丁音樂的奔放熱情、客家音樂的純樸風趣、歌仔戲曲的經典再現,以及原住民歌謠的自由無束,都在這張作品中展現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呈現。除了彭郁雯、團長政君、貝斯手藤井俊充,此輯還收錄了以莉.高露、黃偉駿(玩弦四度團長)和音樂製作人余佳倫的作品!甚至邀請到林生祥和以莉.高露一起合唱;還加入了弦樂四重奏,跨界範圍更廣闊、更豐富。
「時間會讓很多事情改變,不只是概念、或我們企圖想要做什麼。」聊到成團十多年的改變,彭郁雯表示:「我們一直在嘗試不同樂風的碰撞與融合,長時間累積的團員默契,到底怎麼樣聲音會是對的、結果會是好的,我們對音樂的感受與理解也越來越清晰、成熟。」
《手牽手》用音樂串起人與人之間最溫暖的距離
前三張專輯都是由彭郁雯擔任製作人,《手牽手》則將此重責大任的棒子交給團長政君,政君表示:「當時我去機場接從德國來的錄音師 Wolfgang Obrecht,看見他從海關走出來時,心中產生了一種要把專輯做好的使命感。」這張作品與以往有空就錄、邊錄邊討論的方式不同,錄音期只有 10 天,必須很有效率地使用時間,並做出所有決定。彭郁雯補充:「這次錄音非常刺激,在過程中所得到的結果也跟之前不同,很即興,也很有趣!」
翻閱專輯內頁,不同職業、不同種族、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們牽起手,儘管不認識彼此,我們卻一起生活在這片美好的土地上,一起感受地球的脈動。「『人』的力量與情感對我們而言實在太強大且重要,不僅成為平日創作靈感來源,也是專輯中不可或缺的價值。」從客家八音、歌仔戲傳統的七字調、原住民、國樂到爵士樂,《手牽手》想營造一種大融合、沒有界線的感覺,邀請專輯設計師三明治和綠早,前者負責封面主視覺、後者設計專輯內頁圖像;封面以金文文體設計出兩個「手」字,象徵用跨風格的音樂牽起世界。
在 Mambo 舞曲中加入歌仔戲的七字調融合而成的〈曼波七號〉,是政君在專輯中最喜歡的歌曲:「以前念書時有修歌仔戲音樂,後來我玩拉丁音樂十多年,覺得拉丁音樂是很有生命的音樂。因此這首歌對我來說意義蠻大的。」
由客家繞口令改編的〈老羅賣鵝〉,則將彭郁雯從小生活中講的語言轉化成歌,獨特中也帶有家鄉的味道。「因為我是客家人,媽媽的原生家庭講四縣腔、爸爸那邊則是講海陸腔,於是我就用兩種腔調來唸這個繞口令,發現產生了不同的旋律(主歌和副歌)。節奏也是,因為繞口令每句的字數不一樣,所以每小節的拍子就不同,很難記;還逼團員要學習客家話,大家都痛不欲生(笑)。」
不受政治影響 台灣的音樂環境會更好
因獨特的音樂風格以及精湛扎實的演奏技術,絲竹空受邀參與海內外公演超過三百場;在創作與演奏之外,也持續開辦爵士樂培訓課程,在台灣推廣爵士音樂教育。在訪談的過程中,兩位老師也不吝分享了近年來在台灣音樂學習環境與產業生態所觀察到的現象,以及自己的想法。
「現在學生可以接觸到的資訊太多,在網路上能輕易看到很多 master 的表演,導致他們在學習過程中少了很多東西,只想練很難的技巧卻不琢磨於基本功,以至於學到後來會走不下去。」政君除了有感於自己從事教學所遇到的情況,對於台灣的演出環境也覺得有些遺憾:「我覺得(台灣)現場演出的音控專業度確實有慢慢在變好,但可以調爵士樂的音控還是相對較少,更不用說像絲竹空這種很變形蟲的音樂。」
說到演出,彭郁雯更舉例不久前去的墨西哥塞萬提斯藝術節,這個拉丁美洲區歷史悠久且規模龐大的藝術節,今年已舉辦至第 44 屆;活動整體規劃非常完善,不只音樂節本身安排流暢,在宣傳與資源共用方面更是連帶影響了周邊城市、甚至整個中美地區。在塞萬提斯藝術節演出後,絲竹空還獲邀參加另一個於帕拉斯得拉福昂提(Parras de la Fuente)舉辦的「朱利歐托瑞藝術節」,今年台灣是這個藝術節的亮點,特別規劃「台灣專區」系列節目,除了絲竹空樂團之外,還有聲動劇場與蒂摩爾古薪舞集受邀演出。
「一個音樂節可以辦這麼多年,真的很不簡單,我覺得這是台灣需要學習的地方,因為台灣所有事情都非常受政治狀態影響,一個政策出來、變天了以後可能因各種原因而中斷,這對文化的發展有非常大的傷害,也會讓累積起來的資源、聽眾或一些好的東西沒有辦法持續。」彭郁雯表示,像台中爵士音樂節已經辦了很多年,但就這幾年因為換了市長後,整個規模和方向都有受到影響。「這次去塞萬提斯藝術節印象非常深刻,從主辦單位的接待到整個活動的規模,都可以看見他們政府對這件事的重視,以及這個音樂節的影響力。以往我們對墨西哥僅有槍枝和毒品的印象,或是美墨邊境的問題,但真的到當地就發現人家做事情是如此地周詳。台灣的音樂節如果可以不要那麼受政治面影響,而能有長遠的規劃,甚至在國際上、跟整個亞洲串聯的話,相信我們的音樂環境會更好。」
訪談邁入尾聲,團長政君也透露,絲竹空將於 11/27 晚上在高雄駁二 LIVE WAREHOUSE 舉辦《手牽手》新專輯發片音樂會,希望大家都能到現場聆聽欣賞,感受不被任何形式侷限的音樂魅力。
【快問快答】
Q:從音樂中得到了什麼,讓你願意堅持下去?
吳政君:音樂對我來說是一個精神的力量,他(音樂)必須要在我這輩子,讓我一直堅持下去。
Q:如果可以跟一個音樂人交換生活一天,那個人會是誰?
彭郁雯:不想跟音樂人交換生活,因為音樂人的生活我們都知道了(笑),我想跟羽球國手戴資穎交換一天。
Q:對您來說,音樂在心中佔了何種地位?
彭郁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心情好或不好都可以跟他分享和相處。
Q:您如何分配時間在音樂與生活上?
吳政君:我會強迫自己有假日,所以會將工作完全丟掉,讓自己擁有休閒生活(像是去宜蘭泡湯)。但是我的生活還是不能沒有音樂!
Q:可以分享您個人和音樂人朋友們近期常常談論的話題?
彭郁雯:怎麼樣才可以打敗寶可夢,讓爵士樂演出變成主流(眾人大笑)
Q:如果可以,最想要找哪些音樂人合作演出或錄專輯?
彭郁雯:Brain Blade(布萊恩.布雷德)
吳政君:Sting(史汀)
Q:除了國樂、爵士音樂,平常還會聽(喜歡)什麼類型的音樂?
吳政君:最近很喜歡 Angelique kidjo(非洲歌手跟古巴樂手的合作)。
彭郁雯:我很喜歡的一位美國流行歌手 Suzanne Vega ,她的作品非常獨特、很有創造力。小時候彈古典鋼琴的學習過程對我影響也很深,像德布西、薩提(Eric Satie)等比較印象派、有一些 new age 色彩的東西,我都還蠻喜歡的。
Q:有沒有什麼人物或作品是特別影響您的?他們以什麼方式影響您?
彭郁雯:淨空法師,以全面的方式。
吳政君:彭郁雯。(認真)
Q: 除了音樂,平常喜歡做些什麼?
彭郁雯:打羽球、打太極。
吳政君:拍照、旅遊、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