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3-03・人物

音樂推手: 麥田捕手讓音樂有家 ─ 專訪陳彥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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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馬欣 攝影|陳星宏 資料提供|LET’S MUSIC 音樂誌1月號(NO.10)

他學生時代無意間被拉到在杭州南路的「人‧狗‧螞蟻」聽歌,從此為他人生打開另扇窗,後來成 為Legacy Taipei 的總監與音樂節的推手,陳彥豪只想讓人知道,聽現場演唱也是一種生活選擇,讓音樂插隊於電影與酒吧間,讓這個城市真的可以跟其他國際都市一樣,真的脫離精神性戒嚴,可以自己呼吸起來。

2009年 Legacy 開幕,當時台北市有幾個零星的演出場地,都環繞在公館師大商圈,但敏感一點的樂迷,知道這股聽音樂的風氣並沒有明顯成長,人們循著回憶的氣息走,因炒房短線風氣,文化氣氛慢慢散去,原本成為一個星狀圖的演唱場子,在「地下社會」還沒消失前,其實就以快要消失的情調在存活著,有點為自己的小眾哀傷並驕傲著的情調,但這份情結也跟產業的沒落相呼應著。

讓聽演唱跟看電影一樣平常

所幸後來有了 Legacy 的出現,給了樂團們較高門檻的演出唱地,也給了普羅一探究竟的空間,它以一種生活型態的可能性出現,聽現場表演在人們看電影與泡咖啡廳之間,有了插隊的空間。Legacy 的總監陳彥豪(人稱他阿舌老師)也是這樣期盼,我們這城市有一天可以真正脫離精神上的戒嚴。

「其實在2009的前10年,我就跟 Landy 有這樣的想法,台灣需要有這樣的規模的演出場地,如果希望人們把看演出當成生活化的事情,場地必須大一點,必須要有更有影響力的歌手,氣氛上不是那麼的 Underground,我說的不只是精神上的,不是以前陰暗的角落,而是是明亮舒服的地方,也有大眾可以接受的流行歌曲與歌手。」破除休閒空間的迷思,讓人們敢推開那扇門一探究竟。

陳彥豪以前就開過一家 Live House,「我20年前有開過一間很小的,不到一年就收了,因員警非常不能了解,他們可以容忍三溫暖、酒店,他們了解那是怎麼回事,但面對 Live house,他們看到長頭髮、刺青的人出入,基於不了解的情況,就硬要你把店關掉。」

從Live House發展 可以看出一個城市的文化

在那樣的年代,樂迷們只好自己找出口,「那時大概就是 The Wall 跟河岸,我一開始接觸,是同學帶我到在杭州南路的『人‧狗‧螞蟻』,唱西洋的口水歌,到羅斯福路的『Scum』,樂團才慢慢唱自己的歌,這顯示了一個展演空間的必要性。」阿舌說:「那時常出國看演出,回頭想我們的台北,怎麼會只有這幾間 Live House 在撐,我回國跟人家講這想法,被人當作是夢想!因為那時法規比現在還嚴,台灣仍認為那是叛逆青年聚會的場所,我們文化很奇特,去酒吧喝酒、看電影很正常,但不認為去 Live house 是正常的,但這就是生活方式的一種。」

常去日本,這幾年也去北京觀察過的阿舌,有他的感觸:「日本、韓國也很多區域性的音樂文化,去一個城市之前,人們會想去看看當地的 Live house,也可以藉此看到那個地方的文化,我們則早年因為政治跟殖民文化影響,還是封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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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房風氣下 藝文空間的生存被壓縮

只是要建立起像日本、韓國那樣城市區域型的文化底蘊,需要克服的是飛漲的房租與政府的觀念問題,「問題在於,從事藝文產業的租金是否要跟餐廳一樣貴呢?像華山是藝文特區,但藝文產業卻沒有獲得比較好的條件,我們付的租金跟附近的忠孝東路商辦一模一樣,因為華山藝文這塊是 BOT 給民間,我們的房東不是文化部,而是營建單位,我們會擔心租金的問題,柯P 之前有個文化政見指出如果是在園區裡面,可能有某種程度的補助跟減免,希望他能兌現,如此人們從捷運出來,才會感受到眼前的藝文社區有什麼不同,不然在豪宅與餐廳之中,相形破舊的展演場只能互相取暖,久了就沒有動力了。」

這些年的樂團生態,阿舌是第一線的觀察者,他怎麼看?「第一是現在的獨立樂團門檻較低,更容易發表自己作品了,也有一些補助案,帶大家去國外看演出,這是以前樂團無法想像的機會,但真的能把場子撐起來的樂團數反沒以前多,或許因為以前只有二十個團可選,現在有一百個可選,反而有稀釋掉一些群眾,但只要票房有穩定成長,就不用太擔心台灣樂團會沒落,每個時代都會有好團出現,不至於滅亡。」

台灣的團歌曲產量不夠 是最大隱憂

只是全球化的時代,誰的皮都要繃得緊些,「CD 是夕陽工業,現場演出是往上提升,現在舞台效果是非常重要,比方樂團血肉果汁機,大家普遍會覺得舞台演出很成熟,樂團十九兩也有亮點,肯定都在舞台演出上下過功夫,但即使是這樣的團,在票房上都不一定成功,那你還不加油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他們是起碼的標準。」

阿舌這代經歷了台灣音樂的起落,不免語重心長:「台灣本來是華人音樂中心,這優勢應該也沒了,中國的崛起飛快,人們一定會拿同語系的音樂做比較,但台灣樂團,從三十年前發展到現在,我覺得現在這代相較起前輩,產量變得很少很慢,因為時代關係,無法太多時間集中在音樂上,有些人十首歌打天下,連安可歌都沒有,音樂的產量上,真的不夠有效率,沒錯,羅大佑寫《童年》花了三年,但他那段時間不只寫童年,林夕有發表的作品就超過三千首,持續穩定產量,當你是專業人,不能把創作全推給靈感。」

少年時的他曾受到的感動 要傳承下去

他做為一個音樂節的 Promoter,自認是幸福的,「因為你找來了這個樂團,讓群眾開心了四十分鐘,看到台下台下這麼多滿足的表情,那份成就感大過一切。」

而那些台下滿足表情,也讓他想到當年的自己,「Live House 對我們這些不是很主流的小孩是找到歸屬,其實作音樂節跟展演,就是做群眾運動,迷人在於那個歸屬感,反而不容易迷失方向。」

展演場地如星火點點在這灰茫茫的城市,是另一種「麥田捕手」的概念,凡人皆有的內在,包括野生的、徬徨的、疏離的、冷顫的情緒等,都有「家」可回,有「同伴」可一起看到未來,這是音樂的初衷,也是阿舌想要傳承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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