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2・人物

光著腳,唱著家鄉地景變化、族群問題的「變形藍調」:馬來西亞音樂人Azmyl Yunor的台北巡迴記事

撰稿/陳奕銓(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大眾傳播研究所和平東路實驗室)

Azmyl Yunor 是馬來西亞獨立音樂人,同時也是馬來西亞 Sunway 大學的講師,自 1990 年代晚期活躍於地下及獨立音樂的場景中,習慣以馬來文與英文創作,歌曲經常以社會評論的姿態介入馬來西亞的文化與政治。

睽違了近 5 年後,他再次來到台灣的巡迴演出,從 5 月 7 日到 10 日,場地多在校園內進行,隱晦顯示著 Azmyl 身為大學講師與音樂人之間的雙重身份。

有著與藍調同樣的邊緣關懷,Azmyl 的「變形的藍調」融合了對家鄉與城市發展的思索、對政治與族群問題的批判,以及對創作者身份的深刻反思。例如:透過描述萬宜的變遷,他揭示了發展中城鎮消費文化的碰撞;表達對政治人物與社會現象的批判,同時呼籲跨越族群的團結;強調音樂人應正視幻想與現實的落差,保持真誠、彈性的創作態度,展現出個人獨特性和生活經驗。

「變形藍調」與藍調音樂有著共通的邊緣性,不過是以 Azmyl 來自非邊緣,甚至可能是主流的方式,回應了當代馬來西亞社會中的矛盾。

馬來西亞獨立音樂人 Azmyl Yunor(攝影/蔡安步)

場景1|Revolver 二樓:赤腳的 Azmyl 說:「光著腳,就像在家鄉的錄音室內表演。」

推開 Revolver 二樓的大門,Azmyl Yunor 已經正在表演,歌聲瀰漫在空氣中。因為只有一人表演,所以口琴是用掛環懸在嘴前,隨著口中的氣流,震動的簧片發出清脆的音色。吉他、口琴與歌聲,協奏出多種樂器、聲響的現場表演。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 T 恤和深色長褲,腳底下沒有穿鞋,赤著腳踏在舞臺上,呈現一種自然、不加修飾的真誠感。結束歌曲後,Azmyl 解釋,沒有穿鞋,讓他更自在的表演,「光著腳,就像在家鄉錄音室內表演。」

光著腳,刷著吉他的 Azmyl(攝影/陳奕銓)

Azmyl Yunor 是馬來西亞獨立音樂人,同時也是馬來西亞 Sunway 大學的講師,自 1990 年代晚期活躍於地下及獨立音樂的場景中,習慣以馬來文與英文創作,歌曲經常以社會評論的姿態介入馬來西亞的文化與政治。當 Azmyl 帶著第 4 張專輯回來時,英國倫敦發行的老牌音樂雜誌《NME》是這樣描述,吟遊詩⼈未曾離開,現在回到他應該在的地方:工人階級間的英雄,「Azmyl 的獨特之處在於他平衡了世俗與學術、憤怒與諷刺,並創作出仍蘊含希望與熱情的專輯。」(Adrian Yap,2020 年 10 月 14 日)。

今年是 Azmyl Yunor 睽違了近 5 年後,再次來到台灣的巡迴演出,這次的巡迴完全的由 Azmyl 獨立安排、接洽與行動,巡迴期間從 5 月 7 日到 10 日,分別在 Revolver、台大、Rendezvous、師大以及政大巡迴,巡迴場地多在校園內進行,隱晦顯示著 Azmyl 身為大學講師與音樂人之間的雙重身份;而上一次的巡迴是 2019 年與當時合作的 Noise Band 到台灣巡迴演奏噪音音樂(Noise music)。

Azmyl Yunor 用 DIY「自己幹」的龐克精神籌備了四天的臺北巡演

第一站選在 Revolver 或許是巧合下的的安排,但也格外符合一種獨立、搖滾的精神。Revolver 自 2010 年開始營業,企圖為獨立音樂與次文化打造空間,盡力邀請不同的國內外的音樂人到酒吧表演。Revolver 隱藏在商業區的大樓中,處在愛國東路與羅斯福路一段的交集,緊鄰中正紀念堂,至今經營了 14 個年頭,成為獨立音樂的表演空間。

Azmyl 自稱並非典型的龐克,「(我)更像是一名民謠歌手(Folk Singer),但有時候使用電吉他,並與樂隊一起演奏。」在到現場觀看演出前,我就已經在網路上透過訊息,探尋著有關 Azmyl 對自己音樂的定位。Azmyl Yunor 的民謠風格,可見於他 19 年前的〈Coming Home〉單曲,以原聲吉他(Acoustic guitar)作為主要樂器,搭配著 Azmyl 並不算低,但卻聽來沉穩、渾厚的嗓音,收錄在他的第一張迷你專輯《Tenets》。

在 Revolver 的表演現場,Azmyl 有表演〈Coming Home〉,當唱到「if i can’t」的地方時,聲線在此刻最為渾厚,配合著現場燈光,從紅色轉到黃綠色,再由黃綠色轉到紅色,溫暖且不斷慢閃的聚光燈,讓現場的聽眾聽的入迷,與燈光一同搖擺身軀。

「這首歌(指〈Coming Home〉)開啟我的音樂創作。」Azmyl 介紹到,在他的創作生涯佔據重要地位,當時還沒有人以英文在馬來西亞進行民謠風格的創作。「這是我喜歡的風格,我不跟隨潮流。」他繼續說道:「這首歌也讓我在獨立音樂圈變得有名。」。

Azmyl 也強調,自己並非一味追隨潮流,而是 「跟隨著他所喜愛(follow what I like)」。

提到創作,Azmyl 表示,「新鮮感」對他來說是重要的,能對創作感到興奮,維持著創作的熱情。Azmyl 不會在演出後馬上整理吉他,而是讓吉他維持在原本演出的狀態,直到下次演出前再打開琴蓋,這樣一來,每次打開琴蓋時,都能感受到新鮮和刺激,「我不會迷戀吉他,我不會一直彈吉他。在這次的巡迴之前,我都沒有彈吉他,直到一週前我才把它打開,裡面的弦都還是斷掉的呢。」

藉由彷彿重新認識自己的樂器,讓自己更期待接下來的創作和演出。Azmyl 說道:「你知道嗎!興奮的時刻是當我把它拿起來時,它變得不那麼熟悉,如果太熟悉了,會讓你厭倦。我喜歡這種帶有危險感的感覺,你必須騙自己,來創造這種興奮的時刻。」

Azmyl 繼續表演了幾首歌,有分別來自他早期的專輯,以及來自專輯《John Bangi Blues》的歌。這張專輯是 2020 年發行的,以馬來西亞的中產、郊區為背景,搖滾樂曲為主,有著對社會現實的批判,馬來西亞的音樂雜誌《The Vibes》稱這張專輯「沒有浪漫的空間,只有平庸的現實,是社會評論,也是對普通人的致敬」( A. Azim Idris,2020 年 11 月 1 日)。

場景2|臺師大大傳所內的錄音室:Video Podcast 的錄製現場

接著,Azmyl 在 5 月 9 日的巡迴於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大眾傳播所內的錄音室,以一場對談及演唱的錄影活動進行。這場 Video Podcas t由臺師大大傳所的蔡如音教授企劃,學生都稱 Eva 的蔡如音原本的研究領域是亞洲多地間的影視、音樂等流行文化,多年前開始發展 Podcast 製作與聲音教育,希望將研究轉譯成更容易接近的內容,Eva 嘗試著將 2020 年出版的英文專書《Made in Taiwan: Studies in Popular Music》(中譯:台灣製造:流行音樂研究),以聲音形式製作 Podcast 節目《MIT 作者對談》,邀請書中各作者來談他們的台灣流行音樂研究,作為一種深度知識,甚至是智識文化(intellectual culture)的流通。

Azmyl 並非英文專書中的作者,卻很符合 Podcast 節目《MIT作者對談》介入社會,連結多地的初衷,這場 Video Podcast 企劃可視為《MIT 作者對談》的另類嘗試。

Eva 過去多次參與亞洲各地的流行音樂研討會,在這些場合認識了 Azmyl,也見識過他特別在行的「講唱會」(lecture performance)。Eva 回憶道:「我跟這位老師是熟識,5 月他應台大音樂研究所的 DJ Hatfield 老師邀請去做講唱,Azmyl 順道跟我聯繫,我就跟他提了這個類似 Tiny Desk Concert 的錄製企劃。」

Eva 隨後集結了大傳所的學生團隊與外部業師等多方資源,促成了這次的活動。而這場 Video Podcast 的主持人由輔仁大學何東洪教授擔任,Eva 說找何教授並非隨機的選擇,何東洪長期研究搖滾樂和獨立音樂的西方、在地與冷戰脈絡,作為與談人能夠激發深刻的討論,何東洪也是《Made in Taiwan: Studies in Popular Music》的主編與書章作者。

師大大傳所內的錄音室空間並不大,但每一寸空間都盡可能地被充分利用。錄音室內擺放上攝影機和燈具,交錯並陳,三台攝影機與三台燈具,讓整個空間近乎沒有多餘的行走空間。大型的 Sony 攝影機佔據中間的位置,兩側配置上較小台的相機,而燈具上照上了遮光布,柔和燈具原本銳利的光線,反射出溫柔的光影效果,順著燈光往前,看見的是藍色與紅色的椅子,搭配著兩隻電容式的麥克風。所有的設備似乎都準備就緒,保持著強烈的專業感,一切,處於有序與專注之中。

Azmyl 與何東洪坐定於錄音室內準備拍攝的位置,他們之間可見的一個螢幕上顯示的是一隻貓,是《John Bangi Blues》的專輯封面。在和平東路實驗室的錄音現場,他親切幽默的談到了家鄉萬宜、馬來西亞的國族認同、以及深為音樂創作人的工作倫理。他也為這些他重視的主題譜出一首首的藍調歌曲。這場錄影,Azmyl 表演了〈Orang Kita〉(人民)、〈I Don’t Want to Buy Anything〉(我啥都不想買)、及〈It’s Not Easy〉(不容易啊~當一位創作者)三首歌。

Azmyl Yunor 與主持人何東洪教授,螢幕上顯示的是《John Bangi Blues》的專輯封面(攝影/蔡安步)

變形的藍調《John Bangi Blues》

《John Bangi Blues》是 Azmyl 於 2020 年發行的專輯,最初 Azmyl 設想這張專輯會像 Bob Dylan 的專輯《John Wesley Harding》一樣,以吉他、貝斯和純吉他組成的形式呈現。Bob Dylan 是一位極具影響力的美國創作歌手,以對傳統民謠的再詮釋以及對社會議題的深刻批判而聞名;Bob Dylan 的音樂生涯漫長而多產,作品橫跨數十年,對民謠、搖滾和流行音樂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鍾永豐,2016 年 10 月 24 日)。詞人鍾永豐指出,Bob Dylan 的藝術基礎是對於美國白人民謠與黑人藍調的創造性臨摹,臨摹傳統在 60 年代美國民謠復興運動中蔚為風潮。

Azmyl 表示,原本是期待如 Bob Dylan 以原聲吉他為主,但在錄製過程中卻因為錄製現場的氛圍,轉變成以電吉他的搖滾音樂。「我帶上木吉他,也帶上電吉他,以防萬一我突然開始想即興。」Azmyl 說道:「當我開始演奏時,我就感覺不對,並換上電吉他。」突然其然的轉變,就如同 Azmyl 的藍調,以彈性卻仍抓住藍調精神的方式,呈現出對不同社會議題的關懷。

Blues 是來自邊緣的音樂。藍調音樂產生的確切年代與地點眾說紛紜,普遍的說法是出現於 19 世紀末黑奴解放後的美國南方,柔和了歐洲移民的敘事,結合非洲的音樂元素所形成(陳俊斌,2021 年 7 月 30 日)。學者陳俊斌指出,藍調是一離散文化的象徵,存在著文化的混雜性,是非裔美國人的代表樂種,銘刻著被殖民的歷史傷痕,能受到大眾歡迎是因為「反映芸芸眾生的喜怒哀樂」,表達了個人的情感。

變形的藍調一:由「在地」發聲,唱出地景與城市的變化

《John Bangi Blues》中的萬宜(Bangi)是位於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的南部,萬宜是一個正在發展中的城鎮。因為我對萬宜沒有太多認識,請 Azmyl 寄了幾張萬宜的照片,讓我們瞥見了 Azmyl 眼中的萬宜,並存著自然以及發展中的痕跡。

Azmyl 表示,萬宜雖然在地理位置上距離吉隆坡不遠,但人們普遍認為那是個偏遠的地方,多數的人並不想住在萬宜,而是期待住在更北方的城市。在 Azmyl 小的時候其實也有著類似的印象,「我是在吉隆坡長大,直到 1989 年,12 歲時與家人搬到這裡。那時候,它(萬宜)真的感覺很遙遠。」不過事實是,萬宜與吉隆坡大約為 30 到 40 分鐘的車程。

從 Azmyl 家看出去的萬宜,「這是平靜的城鎮,周圍是第一舊城區,綠色的屋頂是伊斯蘭教朝拜的地方。」(攝影/Azmyl Yunor)

根據 Azmyl 的描述,萬宜是一個相對保守的城鎮,以馬來穆斯林中產階級為主。近年來,萬宜的消費主義日益興盛,特別是在伊斯蘭相關商品方面,專輯中的〈I Don’t Want to Buy Anything〉是反思著萬宜興起的消費文化。「我的城鎮萬宜,正逐漸變成一個伊斯蘭化的消費主義城鎮,你會在那裡看到很多出售頭巾和其他伊斯蘭服飾的商店。」Azmyl 說:「這種經濟現象頗具諷刺意味,清真經濟,對我來說,本質上都是資本主義」。

這是從萬宜新鎮最高飯店看出去的景觀(畫面分隔黑線為窗戶清洗用纜線)。飯店位於分隔舊鎮和新鎮商業區的坡地,左邊為電子業和重工業,平行於駛往吉隆坡與南部半島的高速公路(攝影/Azmyl Yunor)

除了〈I Don’t Want to Buy Anything〉外,專輯中的〈Lori Hantu〉則是透過「卡車」的圖像,象徵當地的區域發展所帶來的影響。〈Lori Hantu〉直譯為「幽靈卡車」,是描述在馬來西亞很常見的大卡車。

「(卡車)在那裡很常見,因為有很多正在開發的計畫。」 Azmyl 說:「這些卡車通常來自棕櫚油的種植園,由於使用回收輪胎,輪胎經常在高速公路上爆胎。」馬來西亞為世界第二大的棕櫚油生產地,棕櫚油的生產為當地創造了將近 3 百萬個工作機會(黃自強,2023 年 11 月 9 日)。

在〈Lori Hantu〉的 MV 中,可以看見 Azmyl 戴上工業用的安全帽一人分飾多角,扮演著拿著地圖指揮的公頭、面無表情叼著煙的工人或是一臉滿意微笑的貨車司機,而背景不斷變換的風景,如同 Azmyl 上述提到的是高速公路上看見景色。Azmyl 在 MV 中的歌詞這樣寫到:「幽靈卡車,你覺得你要開去哪呢?」質疑著城市的快速發展,卻不知到終點在哪。

工廠區一帶的停車場,現在每週舉辦夜市,照片中是傍晚搭建中的攤位(攝影/Azmyl Yunor)

變形的藍調二:對政治人物的憤怒、對族群的關注

專輯中的第一首歌〈Penghasut Blues〉,Azmyl 表示是受到 2018 年的政治環境啟發完成的作品,批評了馬來西亞前總理 Najib(納吉),觸及他令⼈不快的墮落。歌曲名稱中的「Penghasut」在馬來語中意為「煽動者」。

Azmyl 指出:「我們的前總理總是說任何批評他的人都是煽動者(Penghasut)。」 回憶起當時在馬來西亞的政治環境,Azmyl 指出 Najib(納吉)在 2018 年敗選下台,結束了其所屬政黨長期執政的局面。「他是一個讓我感到非常厭煩的人。」Azmyl 強調。

馬來西亞的前總理 Najib(納吉)是首位入監服刑的馬來西亞總理,因涉入「一個馬來西亞發展有限公司」的弊案,被控貪腐及洗錢罪遭判刑(莊蕙嘉,2024 年 2 月 2 日)。

Azmyl 也藉由〈Orang Kita〉來關心族群的問題。根據馬來西亞觀光局的介紹,馬來西亞是一個多元文化、族群的國家,除了馬來人和原住民族群外,也有來自中國、印度、印尼和世界其他地區的移民。但在馬來西亞語中「Orang Kita」是狹義的指馬來穆斯林的意思,「當你說『Orang Kita』時通常是指馬來穆斯林。」但在歌曲中你能聽見 Azmyl 試圖傳達人與人之間的團結,打破「Orang Kita」限縮的指涉,認為這個詞應該包含所有人。

Azmyl 說:「我想試圖打破『Orang Kita』的傳統定義,使其意味著所有人,而不僅僅是馬來穆斯林。⋯⋯我們應該關心所有人,而不僅僅只是一個社群。我甚至將這個概念推的更遠,將其擴展到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人類(Humans)」。

變形的藍調三:直視自己的特點、保持彈性的音樂人/創作者

Azmyl 認為現在許多人對音樂人有錯誤的想像,存在著偶像崇拜與自我投射,音樂人應該正視幻想與現實的差距。

「我認為這是很多樂隊主要的問題。他們看太多電影了,像是『哦,我想要一輛豪華轎車』。」Azmyl 用一則軼事來表達這個觀點:「我記不得是誰說的,但故事是 Lou Reed 在後台戴著太陽鏡並指著鏡子說:『我想像 Lou Reed 那樣。』Lou Reed 指的是鏡中自己形象!」

Azmyl 透過 Lou Reed 的軼聞指出,我們總是幻想著成為偶像,而不去面對自己,去思考自己的獨特性。「我們都生活在我們想成為的幻想中,想像成為某個大人物,想像成為 Lou Reed,反而沒有面對自己的真誠性(authentic)。」

其實我們都有自己的獨特性,Azmyl 說:「我們的身份認同被過度簡化了,其實它並不是非黑即白的,而是一個更廣泛的光譜。」他也強調,真正的音樂應該是來自生活,擁有不同的身份才能創作出來自生活的音樂,不要做一個與世界脫節的音樂人。

「如果你還有其他工作,或者其他的事情要做,你也會對他人的工作與生活更有同理。」Azmyl 指出:「音樂人往往生活在一個泡泡中,我們在日落後才醒來,在日出時睡覺,你生活在一個不同的世界裡,那你怎麼去寫關於他人的故事?」

不要被「全職」或「兼職」限制,應該要以更彈性的方式看待工作和興趣,即使一個人擁有不同職業,只要能在工作之餘從事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並從中獲得樂趣和成就感,那麼這些時間就是有意義的。

〈It’s Not Easy〉是獻給音樂人以及創作者的歌曲,意味著創作儘管困難仍有價值,Azmyl 在訪談的最後演奏了這首歌。「這首歌獻給所有的創意工作者們。」Azmyl 說:「我知道現在要靠創意賺大錢很難,有意義的事情,有時候需要時間才能真正生的發芽,所以這首歌獻給你們所有人。這不容易,但它值得,因為我們就是能將糟糕的東西變成黃金。這首歌叫做〈It’s Not Easy〉」。

To Breeze,《John Bangi Blues》封面上的貓

有著與藍調同樣的邊緣關懷,Azmyl 的「變形的藍調」融合了對家鄉與城市發展的思索、對政治與族群問題的批判,以及對創作者身份的深刻反思。透過描述萬宜的變遷,他揭示了發展中城鎮消費文化的碰撞;表達對政治人物與社會現象的批判,同時呼籲跨越族群的團結;強調音樂人應正視幻想與現實的落差,保持真誠、彈性的創作態度,展現出個人獨特性和生活經驗。

「變形藍調」與藍調音樂有著共通的邊緣性,不過是以 Azmyl 來自非邊緣,甚至可能是主流的方式,回應了當代馬來西亞社會中的矛盾。

單曲〈Padah〉幾乎濃縮了所有 Azmyl 在意也想回應的社會矛盾。「Padah」意味致命、或帶來災難性後果,歌詞裡質疑物質主義、消費主義、與人們停止質疑的狀態;充滿戲劇性且上了馬來文及英文字幕的 MV 由 Azmyl 的電影與表演藝術系學生掌鏡,儘管 Azmyl 不願入鏡,但學生們在他家附近租了一間 Airbnb 佈景,還發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通告。

除了他本人,Azmyl 的貓 Breeze 也參與在 MV 裡演出。MV 中有一幕是,一隻橘色的貓正不經意跳上佈置精緻的餐桌。餐桌上的餐具整齊地擺放著,似乎正準備迎接一場正式的晚宴,然而,貓的一躍打破了這份寧靜,桌旁的三個年輕人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紛紛指向貓,其中一位更是激動的試圖制止貓繼續前行。

MV 的最後出現致敬 Breeze,Azmyl 回憶道:「她曾是流浪貓,她主動選擇了和我們生活。」Azmyl 用專輯呈現了許多馬來西亞的社會現況,呈現出對不同議題的關心,但這也是 Azmyl 的專輯,紀錄了 Azmyl 的生活。

在〈Padah〉MV 最後 Azmyl 寫上「紀念 BREEZE 2010-2023」(MV 截圖)

參考文獻:
Adrian Yap,2020 年 10 月 14 日,Azmyl Yunor – ‘John Bangi Blues’ review: A no-frills comeback from Malaysia’s veteran troubadour,NME,https://www.nme.com/reviews/azmyl-yunor-john-bangi-blues-review-2783542
A. Azim Idris,2020 年 11 月 1 日,Azmyl Yunor takes on Malaysiana in ‘John Bangi Blues’,The Vibes,https://www.thevibes.com/articles/culture/4429/for-sunday-azmyl-yunor-unleashes-raw-social-commentary-in-john-bangi-blues
陳俊斌,2021 年 7 月 30 日,〈國際視野 淺談藍調音樂〉,原視界,https://insight.ipcf.org.tw/article/457
黃自強,2023 年 11 月 9 日,〈馬來西亞經濟驅動力 棕櫚油產業創300萬就業機會〉,中央社,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2311090156.aspx
莊蕙嘉 ,2024 年 2 月 2 日,〈馬來西亞經濟驅動力 棕櫚油產業創300萬就業機會〉,太報,https://www.taisounds.com/news/content/84/107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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