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一個有趣的啦,假裝你們現在在喝,然後⋯⋯。」
導演姚登元笑說:「沒有!我們現在真的在喝。」
「那幹話講一下。」
拍謝少年吉他手笑說:「我們不是一直在講幹話?」
「還不夠幹,還不夠幹。」
「譬如說哪個人來就會被嗆?」
拍謝少年貝斯手薑薑看著姚登元說:「只要有他啊,或是何勁旻啊。反正 MV 出現那些人就是超級會講幹話的。我們是陪笑的那種。」
三個多月前的午後,我們跟拍謝少年與導演姚登元,相約在 A 宰羊。這裡不只是羊肉專賣店,假如有看過拍謝少年新歌〈歹勢中年〉的 MV,開場的聚會場景就是這裡。
彼時還有些熱氣,大夥伴隨著笑聲,啤酒一杯接著一杯,幹話不斷到漸入感性。從餐桌上的佳餚、相識的回憶聊到 MV 的拍攝過程,以及對於〈歹勢中年〉的深度解讀。
近期,拍謝少年忙於籌備『夢夢夢』沈醉式演唱會線上版,姚登元也在其中尬了一角。從工作夥伴、朋友成為兄弟。這些年一路走來,彼此相互扶持。
這四位 36 歲的男生,即便每天都在變老,但仍持續表演及拍片,感情不因為誰的階段轉變而改變,這才是最難能可貴之處,也是這首歌曲想要傳達的真正意義吧?
有一個團叫拍謝少年,你要不要去拍?
吹音樂(以下簡稱吹):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薑薑(以下簡稱薑):十年了吧?也是因為這間店。
姚登元(以下簡稱姚):十年前的大港開唱。我去當平面攝影,那是學長帶我去的。在移動的過程,我學長就問:「誒,我等一下要去看一個團,叫拍謝少年,你要不要去拍?」我就說:「我要去拍另外一個舞台。」
他就說:「兩個月之後,他們有一個表演在羊肉爐裡面。」「羊肉爐是吃東西的羊肉爐嗎?!」「誒對!吃東西的羊肉爐。」我就覺得蠻有趣的,好像那時候台灣沒什麼樂團做這種事情。大港結束以後,學長就帶我跟拍謝見面開會。那時候好像在新店嘛?
宗翰(以下簡稱宗):對!那時候我們三個住在一起,拜訪我們的男生公寓。
吹:那男生公寓長怎麼樣還記得嗎?臭嗎?
姚:一進去就一件沙發。
維尼(以下簡稱維):然後有鼓。
姚:電視、牆上貼很多東西。
宗:沒有電視啦!
維:沒有電視,只有投影機。
姚:對,那時候是這樣認識的,因為要去 A 宰羊表演、拍攝。
吹:大概是 2012 年,拍謝發完第一張《海口味》不久之後。
姚:大家也是第一次做 Live Session,中間其實蠻混亂的。因為學長本來這件事情的主揪。結果後來在表演的前一個禮拜,他突然跟我講說:「誒阿元,那個我就是下禮拜要去國外工作,剩下來就麻煩你囉。」然後我就說:「好啊好啊,剩下什麼?」他說:「喔!剩下就是其它事情都還沒找,攝影機什麼都還沒。」
挫屎!這要怎麼辦?那時候趕快找很多朋友,大家ㄧ起混在人群裡面,一人拿一台相機拍。這個事情結束以後,中間剪接也花了蠻多時間。然後就覺得好像可以繼續拍下去,變成說那時候要拍〈台十七〉,把巡迴的過程拍成另外一支。
從阿元變元元
吹:那可以講一下,彼此的第一印象嗎?
姚:蠻合得來的啊,那時候感覺大家都蠻客氣的。
維:你不是有傳錯簡訊嗎(笑)?
姚:那是中間。
吹:那怎麼突然變熟的?一起環島嗎?
姚:對啊,到處拍就慢慢就變熟。
薑:那時候我們很多表演,元元就想要記錄。我們還蠻常演完會去吃飯喝酒什麼的,也認識了很多人。蠻長一段時間,我覺得應該有個兩三年,就蠻密集的。
宗:我們每場表演他都會到。
姚:幾乎幾乎啦!在那時候還沒結婚。
薑:你那時候已經在跟楊力州工作?
姚:對,那時候在跟楊力州。我從大學就開始拍樂團,那時候是以平面為主,只是那時候接觸的樂團,關係都沒有這麼的緊密。對啊!這種感覺好像蠻好的,想要持續下去。
薑:應該是說,我們大部分跟我們這麼長期配合的創作者,其實都沒有在討論做什麼東西,不是委託他做什麼東西,小子跟阿元都是類似的狀態,比較有一點像是,共同創作的那種感覺。
維:而且那時候不是還突然吃素嗎?
姚:有一次在拍的過程中,貓走丟了。我就說:「好!貓回來我就吃素一年,結果就⋯⋯真的回來了。」
維:我們就各種誘惑。
姚:一直狂破戒,後來才會這麼那個。
宗:他以前真的超瘦的,我手機裡有他很多照片。因為有一次,好像是我的手機壞掉還是怎樣。
姚:他手機壞掉,我手機送他啦!結果裡面都是我的照片。
宗:你就是因為傳錯簡訊才跟我們瞬間變熟的。
吹:怎麼會傳錯簡訊?
姚:就是有一次我忘記去哪裡,傳給我太太說:「要幫我曬衣服喔!」結果我傳給他。太糗了!他們原本叫我「阿元」,那陣子就開始叫我「元元」。
啊,你最近片子不要那麼常在拍啦!
吹:第一次合作就是拍 MV 嗎?後來還有哪些嗎?
維:後來我們每次只要出門都會問他說:「誒要不要來?幫你寫什麼 Guest?」或是出國:「誒,有沒有時間?要不要來?」
姚:對對對,那時候大家一起 hang out 了蠻多次的。
宗:然後我們到第二張《兄弟沒夢不應該》專輯,第一支 MV 就找元元來拍。
姚:中間一直有啦!就是一些⋯⋯
吹:花絮嗎?
姚:對,現場影片那些。
宗:中間還有他幫楊力州導演拍片。然後他在車上放歌,結果導演聽到就很喜歡我們的歌,後來就找我們去寫歌。
薑:應該是說,跟力州導演合作,對我們都是蠻重要的一個點。我記得爸媽知道我們幫楊力州做主題曲,也會覺得很厲害,而且楊力州又很會應對。
我還特別回台中跟我爸媽去看首映。然後力州導演在映後之後,還有跟我爸媽聊天了一下,他們就非常的高興,其實那時候我爸媽很希望我不要玩團。所以我覺得算是蠻重要的一件事,對我後來持續一起做什麼東西,蠻重要的一個事件。
宗:對啊!因為他爸也很不支持他拍片。
姚:今天出門,我爸才在講說:「啊,你最近片子不要那麼常在拍啦!」
吹:他現在還是沒那麼希望你做這行?
姚:他就覺得不穩定啊!對呀,習慣了啦!正常正常。
吹:爸媽現在都比較 OK?對於你們玩團這件事。
宗:現在應該是都 OK 了。
維:開公司之後都 OK 了。應該是要把我們做的事情,換成一些他們能夠閱讀的代幣。因為你不可能跟他們說:「我們這次混音、母帶做了多少。」對,在車上放有比較清楚,可是那個不會換成他們認同你的一些標準。
每次喝酒拍完,照相機都會放在喝酒的地方
吹:那拍這麼多素材會想幫他們拍紀錄片嗎?
姚:其實一直有這個念頭,也一直有在做。大概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整理素材,跟剪接那邊有在做這件事情。可是我覺得大概要拍到這邊就結束了,不然就會一直拍下去。
吹:因為他們越來越紅這樣?
姚:越來越紅是一件事啦!但是重點是覺得說,這些故事,自己感覺還沒說完,好像還可以繼續下去。所以素材就越累積越多。
吹:這樣越來越難完成吧?
姚:不會啦!可能有一天突然覺得說:「啊!來吧!」就開始找代理商這樣。
薑:不是明年嗎?
姚:對啊!明年啊!
薑:直接講出來啊!
吹:得到一個情報,有沒有想怎麼拍?譬如從哪個點開始?
姚:我不知道欸,整個過程當中,很多都有記錄下來,難可能是難在開頭跟結尾。剛開始學紀錄片,甚至自己在跟一些老師一起製作紀錄片的過程,都會覺得說,拍攝要有很多事件啊幹嘛的,看一些國外有關樂團的紀錄片,就會覺得說,可能樂團之間就會有⋯⋯
吹:吵架?
姚:類似很多事件這樣,就會覺得應該蠻好拍的。結果後來拍下去,大家都超 peace 的,講話最大聲的時候,只有在喝酒的時候。
吹:鏡頭沒在拍的時候?
姚:喝酒的時候也會拍啊,這是後來練出來的技能。
維:但你每次喝酒拍完,照相機都會放在喝酒的地方(笑)。
MV 真的是一波三折
吹:大家回來一下現實好了,疫情的時候還好嗎?
維:其實 MV 拍攝也有受疫情影響。
宗:延了好幾次。
姚:喔!〈歹勢中年〉MV 真的是一波三折。因為準備要拍的時候,疫情剛開始。
吹:五月要拍的是不是?
姚:對,差不多五月初要拍。剛好那時候爆,本來還想說看能不能趕快拍,賭一下。後來那個數字成長太快,所以只能取消,不是⋯⋯延後啦!這個過程當中,其實大家都焦慮,你根本不知道延到什麼時候。然後好像有一點好轉的時候,開始在想要不要賭一下?當然站在我們的立場都會希望說,可以趕快去執行,但是在製片方那邊,他找了其他工作人員,變成不能保證說,是不是大家都願意去承擔這個風險?因為可能你在疫情趨緩的過程當中,好不容易可以慢慢接一些工作。如果說你又中標的話,後面的工作也要跟著取消,那時候其實蠻掙扎的。
宗:解封後過幾天,馬上就拍了。
薑:而且我們這次又找了很多人,所以要喬大家的時間。那時候我們來這邊吃飯,應該是從五月以來,我們第一次有那麼多人一起吃。
姚:真的!
薑:那時候好像餐廳才開放梅花座內用沒幾天而已。其實很多餐廳沒有開放,其實老闆他們也很擔心,那時候我們是把鐵門都拉下來。
宗:而且全部都有做快篩。
姚:現場也有人在幫忙噴酒精就對了。所以其實大家還是會怕,但是就只能衝一波啦!
吃飯就差不多這些陣容
吹:大家被找應該蠻開心吧?畢竟很多人很久都沒出來工作。
薑:應該連碰面都沒碰面。
姚:就是來吃飯。其實那天真的蠻開心,那天在這邊這場戲,大家是真的卯起來一直狂講幹話,都不是 set 的。完全都沒有說:「我們想一個好笑的,然後你來⋯⋯。」沒有!就是大家坐下來,酒倒了就開始一直講一直講。
宗:他根本沒有提供腳本(笑)。
姚:那一段沒有。
維:不需要腳本。
姚:大家就開始狂噴。
吹:這邊有誰?
姚:這邊有又仁、何何⋯⋯就是一些朋友,以前吃飯差不多就是這樣的陣容,看大組還是小組,那天算大組。
吹:大家應該很久沒講幹話了?
姚:還好啦!電話也可以講。
吹:看到還是比較有 fu 啊。
姚:一定有差啊!那天拍攝其實蠻感動的。我覺得心情上面真的是,好像被封印一陣子,又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恢復正常。
薑:拍攝之前非常擔心。
姚:對,非常擔心!大家其實對於很多事情都很焦慮。可是在那天那場拍攝的時候,好像跟以前一樣,好像沒有變。其實大家都知道說,還是沒有辦法跟以前一樣。
薑:就是你出去抽煙,還是要戴口罩。
他是 pioneer
吹:可能覺得說,今天拍完,明天又爆了,又沒辦拍了。
姚:對對對!可是那天在拍攝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會忘記說,現在外面疫情很嚴重。我那時候想到覺得蠻珍貴的,其實後面沙灘那時候也是啊!
吹:同一天拍嗎?
姚:同一天。那天拍完,晚上就開去那邊。
宗:早上就是拍辦公室跟呱吉,下午就到這邊。然後吃完瞬間衝去三芝拍。隔天早上在他家拍他踩到樂高那個。
姚:我其實在拍攝之前,都會覺得有點擔心說,找這些朋友會不會鏡頭在拍就很僵硬幹嘛的?靠!沒有!像是呱吉,或是妹妹 Shine,還有何何、又仁,他們其實面對鏡頭經驗都蠻豐富的。這兩場超快的,其他部分也是順利,但比較像一般工作上面要慢慢調整。我自己覺得是蠻讚的一次拍攝經驗。最讚的一次。
吹:那劇本有影響到嗎?
姚:當然改了很多次,一開始超黑暗的。
維:真的,Quentin Tarantino。
宗:他劇本寫過來那時候,我們就想說:「幹,你是怎樣?得憂鬱症嗎?」就覺得你好像要出事了。
姚:「你就問最近在忙什麼?還好嗎?」然後馬上找我出來吃飯,也都沒在講 MV 的事情。
吹:一開始劇本是什麼?
宗:我記得啦!他留了遺書給他老婆,就離開了。
薑:然後場景還是有吃吃喝喝,可是大家很開心,他不開心。
吹:所以本來就想要自導自演了?
姚:沒有,其實一開始本來⋯⋯沒有變的東西就是,我想要找大家起來做這件事情。所以跟拍謝的朋友都來做這件事情,主軸是沒有變啦。
薑:應該是說,我們在寫歌的時候,其實蠻深刻的感受是說,如果你都是文青或聽團仔,然後你進到 30 幾歲的時候,其實會很多現實狀況,必須不能夠那麼純粹,可是那還是不會減損你對這件事情的熱愛。我覺得這首歌比較是在寫那個狀態。他的感受一定最深,因為他是我們朋友裡面最早生小孩的人。那他的狀況就是,怎麼講⋯⋯他是最早開始,他是 pioneer。
會那麼自然,因為那是我們的生活
吹:這些事情還可以問他是不是?
薑:對對對!就像我問他一些有的沒的事情。
吹:要不要結婚是不是?
薑:之類的⋯⋯
姚:要不要結婚?不要結婚!要不要生小孩?不要生小孩!直接!統一回答!
薑:應該說這首歌的很輕快,但歌詞其實是很現實、很寫實的。我覺得要拍出這種東西,他這個人蠻適合的。他其實有他特別的幽默感。我們在講的東西其實是,一定有經歷過人生歷練的人,他才能夠去感受的。但他一開始給的版本,我就覺得說這是什麼?這是《晚安布布》之類的。
姚:誒,我那時候真的在看《晚安布布》。
薑:因為《晚安布布》超級黑暗的。
吹:什麼是《晚安布布》?
姚:一個漫畫。
宗:淺野一二O。
薑:就是一個⋯⋯蠻黑暗的漫畫。
姚:黑暗到爆⋯⋯
維:拉斯馮提爾⋯⋯
宗:因為這首歌創作的來源也是因為元元,所以想說腳本也跟他一起討論。那時候一開始有個設定就是,我們可以找三個人去演我們年輕的自己。對,可能剛開始玩團的時候,比方說元元就是演維尼,何何就是演我,火鳥就是演薑薑。
姚:主要演員還是那三個。
宗:這是一開始最初的設定。後來就有一些轉換,因為可能 MV 的篇幅比較少。
維:歌比較短。
宗:所以就沒辦法像電影那樣講的比較詳盡。總之還是大概有保留這樣一個比較有趣、輕鬆的一個感覺。
薑:對,我覺得這首歌算蠻私心的啦!就是做自己,我覺得從音樂到影像都做自己。
吹:目的很明確就是寫給他、想找他來拍。
薑:我覺得他是靈感啦!也不能說完全寫給他,這樣對他來說很不公平。我覺得這會套一個太大的東西(笑)。我覺得這是一個,我們人生可能都會遇到的某一些階段,如果你做了某些選擇。
我覺得這張專輯,我們可能有寫了比較廣的故事。但我覺得這首歌,蠻明確就是想要寫我們身邊的人、很相近的人。所以我們找了這些演員好了,其實完全就是我們認識的人,像他想的這些劇本會那麼自然,因為那是我們的生活。
跟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已經在養育下一代
吹:那為什麼 MV 會想做奶爸、咖啡廳老闆、設計師,這三個設定?
薑:其實他前一版被我們打槍。
宗:中間其實來回了幾次。因為他一開始不想把自己放進去,因為他覺得說當家庭主夫⋯⋯
維:也沒什麼有趣的,但這個其實超有趣。
宗:我們就跟他講說,那個對我們來講很重要。因為當初這首歌,也是因為看到他帶小孩的狀況什麼的。其實很多畫面,我們都蠻感動,比如說他帶著兒子在那邊玩之類的,就覺得跟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已經在養育下一代了。所以我們就還是堅持他要把這個部分寫進去。
吹:那另外兩個角色呢?
姚:火鳥就真的有一間咖啡廳呀!可是跟故事比較不符合的是,他的生意很好。但是我們真的有朋友,也是自己有開店,或著是做餐飲幹嘛的,(疫情的時候)受到很多影響。我覺得那可能就是,你決定要去做這件事的過程當中,好像基本上必然會遇到,只是說看你後來要怎麼去選擇這樣。
薑:MV 為什麼要挑這三個角色?我覺得蠻重要就是,那可能是大部分人都會有共鳴的,其實我們要講的東西很單純,必須要讓大家比較快進入。我覺得要有一些比較模板式,大家的可以想像的生活。對啊,這三個應該還蠻能夠想像的。
吹:比較偏藝文工作者會做的事。
薑:有一些可能太困難的工作,也沒辦法在幾秒鐘就交代完。
《醉好的時光》拍謝版
吹:MV 裡面的舞蹈咧?
薑:舞蹈應該算我們蠻堅持的,他其實本來沒有想要放。
維:可是你不是後來自己跳得很開心?「哇幹,這是你自己錄的?」他自己先弄了一個超帥的舞蹈,然後傳給我們看。
姚:亂跳的啦!我比較沒有拍過像舞蹈的影像。那時候討論下來就請教一個舞蹈的朋友,他那時候自己跳了一些他想像的。我怎麼看都覺得不太中年,然後我就跳了一個我自己覺得蠻丟臉的東西。他看完了以後就比較接收到那種氣味。我們就花了兩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很快地把舞編出來。
吹:你說舞是那個舞蹈老師編的?
姚:對,舞是舞蹈老師編的。他比較偏向是一個現代舞舞者,所以其實要他做這件事情也蠻委屈他的這樣(笑)。
宗:他原本編的蠻現代舞的。
姚:對,然後我看到傻眼,怎麼跳啊?大家記不起來。後來就變成我自己跳了一段,然後去找他。大家就把動作組在一起,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吹:所以 MV 是拍攝途中才想要加舞蹈的嗎?
姚:舞蹈是一開始蠻明確的,一開始就一直丟舞蹈的畫面給我看。他們其實一開始給的、想像的畫面都很簡單,一個人?大叔還幹嘛的?在畫面跳一些,而且是很認真的跳。
吹:喝酒跳舞這樣?
宗:因為我那陣子剛好看那個《醉好的時光》,裡面其實就是一群好朋友,都到中年。然後可能都遇到一些人生的危機。但是他們就是會約出來喝酒,喝完酒大家就會很開心,在路上就開始跳舞,就覺得那個意象好像就是我們的生活。所以那時候就跟元元討論說,看要怎麼樣才可以呈現這個感覺。
是從我身上有靈感的喔?
吹:第一次聽到〈歹勢中年〉覺得如何?
姚:一開始沒歌詞的時候聽蠻多次的。第一次維尼傳給我的那時候,正好在開車。那時候在塞車,我還記得那時候在圓山那邊上交流道,然後就無預警地把歌打開的時候,聽完就覺得很多地方都很有共鳴。
吹:你們有跟他說,歌以他為靈感嗎?
姚:沒有!那時候完全沒講。我那時候聽完就覺得很有共鳴,也沒特別講什麼,我也不可能講說:「欸幹!這首歌寫我吼?哭爸啦!」開始有一些畫面,覺得說可以去怎麼呈現這樣。但是,等後來在吃飯的時候,他們才在講的時候才懂。「哭枵!是從我身上有靈感的喔?靠,難怪。」那時候感覺這樣。
吹:然後說要給你拍這樣?
姚:那時候就有討論到要我去執行這件事情。那我當然也覺得蠻 OK,因為我們認識非常久了。很多時候,站在我的立場,看大家把這件事情越做越認真,是真的很認真在做這件事情。然後態度也是把這件事情,當作一個不太像是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的那種感覺,是各方面都想把這件事情做到很好。
一直以來,我一直跟大家一起,在影像方面跟大家一起在合作。其實到這張專輯的時候,我一開始的想法都會覺得說,拍謝現在這樣已經很多人注意到這個樂團了,自然也會有很多影像創作者,或者是想要創作的人想要跟拍謝去合作。當然很多人也都非常有才華,我自己的角度就會希望說,大家可以跟各種不同厲害的人,一起去迸出不同的火花。
其實在專輯快完成的那時候,我也沒有跟大家講說:「誒,我要拍哪首,你要找我拍哪一首。」也沒有做出這樣子的要求。然後前面有〈踅夜市〉,還有那個〈山盟〉也在拍攝。我就不會覺得說好像:「大家趕快,什麼時候輪到我這樣?」他們提出這首歌要我拍的時候,我就覺得說:「誒,這件事情好像⋯⋯我自己蠻想去做這件事情的。」對啊!我覺得我應該⋯⋯我應該⋯⋯應該可以勝任啦!乾杯乾杯!哎呀,講一講害羞了啦!
中年人不是一出生就中年了
吹:換你們三個幫我介紹一下這首歌好了!似乎聽到一些影響拍謝少年的影子?
維:其實我們一開始有聽團的時候,聽九〇年或是兩千年的樂團。我們差不多是 2003 年、2004 年開始認真聽搖滾樂的。那個時候剛好是網路開始發達,剛好 The Strokes 那些,車庫搖滾復興就起來了嘛。
然後,我們人生第二首 cover 的歌就是 The Strokes,那種律動其實都一直還記得,那種帥帥又笨笨。對!那就是年輕的感覺。當時這張專輯在收歌尾聲的時候就覺得好像可以來一首這個。我們那個時候也都已經 35 歲了,就是 30 歲後半,彷彿有人就要逼你承認你是中年人,或是有時候會覺得「幹!我好像老了?」喝酒喝不動,或是又有一些什麼顧忌的時候。你會想起可是我們還是有當過年輕人呀!因為中年人不是一出生就中年了。那就想說,音樂上可以怎麼結合,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對。
吹:這首歌主要是誰負責寫的?
維:我們都是一起寫的呀,只不過 vocal 就是誰唱就是誰寫。
薑:我們寫歌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節奏蠻青春的。因為其實人家都會說:「你們叫拍謝少年,那你們老了怎麼辦?」我們就覺得自己幽自己一默最好笑。當然一開始只是這個無聊的想法,但是邊寫就覺得好像蠻有意思的。後來填了歌詞,它靈魂就慢慢展現出來。
宗:我們討論在寫這首歌的時候,就已經有一種想要跳舞的感覺。
吹:突然想跳舞嗎?
宗:配合這首歌節奏的感覺。我們以前的歌可能比較直線、比較衝,或是就比較⋯⋯
吹:讓人比較想衝撞的歌。
宗:對,就是不會有這種讓你比較輕快、放鬆的這種感覺。我覺得跟其它的歌,調性感覺不太一樣,真的好像是我們一開始在玩團的那個時光。
維:而且發行或是 MV 上線之後。我覺得有些關於中年是什麼的討論。當然不是很廣泛,因為我們也不是很主流的樂團,可是能看到大家在思考這件事。因為有些貼文會說:「雖然我是年輕人,但是我好像知道中年在幹嘛。」但我覺得這樣的討論也是好的啦!
我們會有一個新、比較酷的中年世代嗎?
吹:在哪邊討論?
維:反正就是 Facebook 亂搜尋,有的沒的這樣會看到。因為像我們年輕的時候,很容易覺得比我們老十歲的人好像都很無聊,可是我們很快就變成比我們年輕的時候老十歲,其實我們生活沒有變,還是在用這些有的沒的。那這是一個新的世代嗎?或是說,我們會有一個新的、比較酷的中年世代嗎?那我們應該希望是這樣吧?因為我們不可能四十歲就不做這些事情。
吹:我們這輩似乎比較享樂主義一點,比較不會覺得幾歲就要成家嗎?
薑:其實我不覺得耶!我們這一代會稍微比較懂生活。如果你很快的進入職場工作,很快生小孩,其實你就是維持生計,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要的是什麼?但想補充一個,其實這首歌是改到最後一刻。
吹:改到最後一刻?
薑:我們到錄工作帶的時候,錄音師也算是共同製作人孟諺,他就有給我們一些建議。因為其實如果聽我們大部分的歌,不是那種 ABA 的歌。我們通常就是 ABCDE 這樣,就是沒有回來這件事情。但這首歌是比較少見,我們就是有回來,我們副歌唱了兩次,這是孟諺給我們的建議。
吹:為什麼他覺得這樣比較好?
薑:我們在寫歌蠻解構的,不是像流行歌的寫法。但是,他最後說服我們的點應該是說,這首歌的歌詞意念傳遞,副歌再唱一次大家會更有感覺。它本來就是一首很輕鬆易懂的歌,跟我們其它的歌就是比較不一樣,比較單純一點,改成這樣也蠻好的。《歹勢好勢》是我們第三張,〈歹勢中年〉是個性比較鮮明的一首歌。
宗:那時候孟諺提這個意見是,他很喜歡這首歌,覺得我們應該把這首歌最精彩的部分保留下來。後來我們也接受他的建議。
維:對!其實我覺得後來這首歌,應該沒有只有中年人在聽,蠻多年輕人在聽,就覺得幹!目的達成。反正情緒勒索大家,你們都要認同中年會來臨這件事。
姚:哈哈哈哈!
維:不要 against 這件事。
啊你每天都在變老,可是 so what ?
薑:對!但就是譬如說,我們應該有受 30 個以上的採訪,大家都會挑這首歌來問。他們問:「你幹嘛要這樣講自己?」因為通常沒有搖滾樂團會這樣講自己。
吹:對啊!這樣就不帥啦!搖滾樂團就是要很年輕。
薑:對!然後我們有遇到那種超級針對這件事的採訪,比較年輕的採訪者。我覺得如果藝術創作會給別人一點點什麼東西,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成。我覺得我們故意去戳這件事。當他們一直問這件事,我們去反問訪問著的時候,我其實會覺得這首歌的意義已經完成。當然我們自己覺得很開心是,跟我們這些朋友一起完成這件事,可是我覺得有提出一個問題是,啊你每天都在變老,可是 so what ?
吹:年輕人會不了解這個事情嗎?
薑:就是像維尼講的一樣。我年輕的時候,會覺得你們中年人怎樣怎樣,他們會用這種視角去問你問題。
宗:對,他的環境,畢竟跟我們不一樣,差了十年其實差蠻多,比方說我們現在去想像五十歲生活,那離我們也是有一段距離。
維:我們大概在十年前的時候,認識 A 宰羊的老闆、認識蚵仔寮的大哥的時候,發現其實中年人有些是很溫暖,很酷的,酒量真的比我們好的時候,就覺得中年還是有一些事情可以學。
吹:台灣搖滾樂有人講過中年這件事嗎?濁水溪公社嗎?
薑:濁水溪沒有這種,我覺得濁水溪比較在地關懷。
維:因為你可以思考一下,如果說 2015 年、2016 年之後,年輕人狂聽台灣樂團的話,那樂團是不是要維持一個跟觀眾的相似性?你自己去表演就知道,幹!台下的人真的每一年都比每一年年輕的時候。那你在寫新歌的時候,寫法會有所不同?但先不管別人的創作怎樣,我們就是要寫〈歹勢中年〉,這個是我們的自由。
薑:對我們來說是蠻誠實的一首歌啦!
維:而且我們後來還有做濾鏡,這個也很潮,哪個中年人會做濾鏡?
這個四個男生都 36 歲
吹:但似乎有些人會迴避談到自己的年紀。
維:沒關係,直接揭露,你一開始就寫說:「這個四個男生都 36 歲。」
吹:你們都一樣年紀嗎?你們都 36 歲?
姚:同屆。
宗:所以我覺得這就是有趣的地方。可能以前我們看那些中年人,會覺得說好像他們有一個生活型態的斷代。可是其實在我們身上,並不會這樣覺得,因為我們還是一直這樣生活過來。
維:可是還是要學啦!如果我們就是一直,幹,很不想要承認這些事情的話,你就沒辦法發洩。
吹:你不承認反而會變得更中二的感覺。
宗:你就是接受自己的現狀!接受自己變胖、發福。
姚:我昨天回去帶小孩給我爸媽看。後來就想說洗個澡好了,結果抽屜打開全部都是樂團 T。
維:你家?老家?
姚:我房間都是以前的樂團 T。各年份的野台、大港,誰誰誰就一大堆,結果就拿起來 M 號,超小件的。
宗:誒幹!你把它賣掉可以賺超多錢。
姚:我想說,現在這個只能拿來當圍巾吧?幹!根本塞不下去!
維:大港全部去賣掉,搞不好你就換車了。
姚:真的假的?
維:真的!幹現在大家狂買那個。
宗:我們去何東洪他家,發現收藏超多那種以前樂團寄給他的 Demo。
維:放在他馬桶旁邊。
宗:超多的,那個你真的要炒,不知道能炒多少。
維:炒爆。
姚:直接何東洪再買一間棟房子!哈哈哈。
宗:對。
維:龍潭富翁。
姚:幹,好帥喔!誒,幹!何東洪最近在幹嘛?
維:當老師啊。
姚:就沒有別的事情?
維:他說退休之後要來整理地社的東西。
都是你喜歡一件事情的不同方式
吹:有什麼契機,讓你們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嗎?
維:我覺得要跳脫這種思考,我們為什麼要被數字綁架?好奇怪。
薑:如果要定義這件事情要分好跟壞。我們現在可以拍這支 MV,完全做自己超爽,那是因為我們現在有這個能力。我們年輕十歲做不到。
吹:怎麼說?
宗:沒有錢啊,沒有資源。
薑:然後我們可以認識這些有趣的人。我們這次找的朋友,他們都有影響力。我們真的純粹就是做來覺得自己很爽,做我們自己想要做的作品。這件事情,我覺得這首歌跟這個 MV 的作品,是現在才做得到。如果說 typical 的中年,就是說,幹!你現在喝酒就不能⋯⋯愛踏擋仔啊。
宗:你表演前不能喝太多啊,你喝下去可能真的沒辦法演。
姚:以前表演前都是喝酒這樣,現在表演前都是喝雞精(笑)。
宗:你比較會注意這些,不會像年輕的時候會沒管那麼多,爽就好。
維:應該也是到某個階段之後,你會覺得幹,好,這件事我要當成 career。所以不能有什麼太砸鍋的經驗,比如說表演很重要那就不能砸鍋,或許有些表演可以亂來,但大部分的時候,可能像喝到這樣真的就不能表演。
吹:所以,以前真的沒在管?
薑:以前沒有在管的啦。
維:怎麼可能有在管。
薑:以前會覺得,幹!有表演機會就很爽啊,就是要開心,tripple、double 這樣。
姚:有一次維尼不是喝到不能彈?
維:喝到學生上台幫我彈。可是現在絕對不會這樣,上台前還在對器材,還剩多久要換場什麼的。但我覺得這個都是你喜歡一件事情的不同方式啦!
吹:那阿元呢?突然意識到不能像以前這樣搞?
姚:小孩當然是主要原因啊。有一年跨年,拍謝去基隆表演,我就很想去,也跟他們說我會去。後來要出門,結果小孩身體不舒服。那天我在家看網路轉播,就覺得嗚嗚嗚,我好想在現場。
薑:這個狀態超有趣。因為以前我們錄音會錄到三更半夜,但我們錄音師也有小孩,大概九點之前一定都會結束,不管我們幾點開始。他有時候就是說,他要幫小孩做飯、做菜之類。我們早早就要結束,但我們覺得也 OK,很好。因為不代表你擁有家庭就不能做這個職業,但就是要互相配合啦!
比如說最後的階段,我們要混音到三、四點,那真的就沒辦法。但我覺得大部分的時候,真的進到所謂中年的狀態,反而更能去體諒大家不同的生命狀態,我覺得是這是好事。
宗:昨天我剛好去高雄,跟楊大正有個講座。他就講說:「他很喜歡我們這首〈歹勢中年〉的歌跟 MV。因為他自己也是兩個小孩的爸爸,所以他很有感覺。他說其實像他們很早就玩團,可能高中就開始,一路做了很多很有趣的事情,但現在也是走入有小孩、結婚的過程,好像失去了什麼?但是他轉念一想,其實把小孩撫養長大的這件事,說不定才是一件很搖滾的事情。」
我覺得這個其實蠻有趣的。可能我們爸媽那一輩,他們是這個社會規定他們,「誒,你就是要這樣做。」可是我們這一輩我們有些選擇,有些人決定說,還是要有小孩,把他扶養長大。
我們會去 support 大家不同的生命狀態
吹:聊一下中年困境?
姚:不知道欸,我蠻常遇到困境,好像不只中年,好像從幼年就開始(笑)。
維:在困境生長的男人啊!
吹:中年的困境有什麼不一樣?
姚:每個人的困境都不太一樣吧?我自己的話,對於我自己的事情不是那麼確定,會覺得自己好像現在階段,沒辦法把這些事情做好,又遇到一些很有才華的人。
吹:有些年輕人超厲害的啊。
姚:類似啦!不一定是年輕人,就是看到他做的東西,就會覺得哇!好強喔!我要辭職了⋯⋯欸沒有,我自己就是老闆,我要 fire 掉我自己,類似像這種感覺啦!怎麼講,就變成說不同的課題啦,現在你這個階段要面對的課題就是說,要怎麼去維持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又去把你該顧好的家庭顧好,覺得這個東西蠻難拿捏的,就會覺得說:「喔,這真的是要生完小孩才知道,嘖。」
維:所以現在捏到了嗎?
姚:現在捏到邊邊角角,以後再教你捏(笑)。
薑:我想要反過來講這個題目,雖然你直觀的看到是在講一個困境的事情,可是我覺得,譬如說謝宗翰唱「看無未來」之類的,對我來說含義是,要去專注當下。
因為你在中年的狀態,如果你真的要煩惱,你要煩惱一千件事。而且我們這個年紀跟生老病死非常接近,我們的爸媽、身邊朋友。比如我唱的其實就是說,當然家庭的牽絆是一件事,但如果跟我們比較熟的朋友,其實感情都蠻好的,不是只是說吃吃喝喝,是我們會去 support 大家不同的生命狀態。
我覺得這首歌最重要的意義,並不是我們去講中年的困境。因為我覺得困境,就像元元講的,你不管什麼年紀⋯⋯幹!我覺得年輕人的困境才多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幹嘛。
把「中年困境」這個帽子扣上去的時候,我覺得這首歌他就會失去⋯⋯其實我覺得到現在為止,應該沒有任何一個訪談或文章,講我覺得這首歌真正的價值。它其實應該是在講,你永遠都會遇到很多事情,比如說他的劇本就是,我們改了很多次,可是那個改,相信你現在應該也覺得還不錯吧?因為他其實會意志非常不堅定的說,因為疫情怎麼樣,他想改怎樣,然後我們就說:「NO!不要!」
當然我們會知道有些歌,可能大家比較喜歡。但我們一定有某種程度保留,我就是要做這些歌,這些歌我想拍 MV,想讓它被更多人了解,我覺得〈歹勢中年〉就是這樣的一首歌。
它其實真正要講的,我覺得是你對朋友這件事。其實他可以給你很多力量,可是我覺得大部分的人,如果你不是像玩團這種,走入家庭就不會回來。我們是因為工作可以混在一起,但一般人不會有這種機會。
你生命中一定會有可能你可以跟他當朋友,又可以跟他當工作夥伴。我覺得這首歌其實在講這個狀態。所以這首歌根本不需要對誰交代說,什麼中年困境,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困境,我們有玩得很爛嗎?如果玩得很爛,這首歌根本不會有人理,它也不會被這麼多人討論。我卑微地希望大家,可以去讀到那個意義,但大部分人的狀態其實沒辦法的,趁這個機會講一下。
我們會寫歌、出去表演,這件事情不會因為變老而改變
吹:宗翰要補充嗎?
宗:沒有,我覺得講很好啊!這首歌的確,它不是要傳達一個負面的意義,不是要告訴說,中年很可怕,我寫那個「看無未來」的時候,其實背後想說,我們就只有現在。
維:沙特式的書寫。
宗:沒有,想到《灌籃高手》。就算你活到中年,你還是只有現在,不管你活到哪個年紀都是一樣。對,與其去思考遇到很多困難,不如去想你要怎麼過好每個當下,人生的困難只會越來越多,不會停止。年輕的時候反而還好,可能只要顧好自己就好。年紀越大責任越大,太多煩讓你心事。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還可以跟朋友 hang out、玩團,這種時光是不會改變的,這個才是我們想講的東西。
維:其實我一開始在寫詞的時候,我想要想寫給姚登元,一開始的兩個主歌歌詞是我寫。但是我覺得寫給姚登元這件事情,是一個精神上的移情,其實有時候你對朋友說,其實是在說給自己聽。
大部分的藝術創作者,你聽到他看到的觀點,其實都是自己在跟自己 echo。因為人如果沒有這樣的步驟,有時候沒辦法確定自己在幹嘛,總是要用客觀來反映主觀。
就寫歌來說,寫完那兩段之後,我更清楚說,不管是我跟姚登元,還是我跟之後自己的關係,以後你一定會很慌張,但那又怎樣?我們會寫歌、出去表演,這件事情不會因為變老而改變。
拍 MV 的那天,大家應該喝爆吧?我應該喝最爆,可能在海邊拍第一、二次我就失憶了,隔天回家起床我睡在家裡地板全身超癢,因為那個沙子很髒。「幹,怎麼會在家?」把吉他打開全部都爛掉,隔天就送修了!這種狀態,我還是覺得,幹,超珍貴。我覺得姚登元也回應了我們這件事情,把想對大家說的,但其實是拍給自己看的一個狀態拍攝出來,這個就是創作。有時候你寫歌、你表演、你放映,其實就是反映自己的狀態。
如果我們現在可以這麼誠實,代表我們或許下一張專輯,或是你之後 MV 都很誠實,那樣就好了。如果你不誠實,你就會說一些假的話,那些假的話,就會被不同的世代理解成:「哇!所以你們就是一些典型的、我們刻板印象中的那個樣子嗎?」但,我覺得台灣人不能再這樣互相欺騙。對啊,講完了。
吹:你也同意維尼的看法嗎?這是拍給自己的作品。
姚:我自己在拍的時候,蠻有一部分是這樣。前面早上拍攝階段,其實我就蠻確定這支我會蠻喜歡的,在剪接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說,可以一直重複看好幾次,因為本來就是我想講的話。以前看很多人說,作品要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別人。當你做了一個東西,自己很喜歡的時候,你就大概知道說,原來講的是這個意思。
其實就像剛剛薑薑說的,這首歌重點就是現在,活在那個當下,那個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在這支 MV 裡,那個當下其實就是在沙灘的那場戲。對我來說就是那個當下。你不會說因為生活上有其他事情要忙、要顧,這個東西就會消失。
薑:就是重現我們年輕時的常常出現的場景,以前我們去春吶,就是直接海邊聊天聊到早上。
宗:我覺得到這個年紀會更珍惜這樣的時光,以前會覺得那是很輕鬆就可以達到的。每天都可以這樣,但其實沒有,年紀越大越少有這樣的機會。
採訪、編輯 / 王信權
文字整理 / 咪咪
攝影 / Yum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