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31・人物

【吹專訪】爛泥發芽主辦人李宥融:這是一個極厚同溫層的音樂祭

在這大疫情年代,大多數的現場活動都受到影響。但李宥融反其道而行,陸續開了破牆音樂展演空間及彩排練團室。這位環音現場負責人,大學肄業創業,從提供舞台設備起家,再創辦爛泥發芽音樂祭。

2018 年,爛泥發芽在新莊工業區登場,大批聽團仔聚集在倉庫內。有別於各地官辦音樂祭,位置邊緣體制外、充滿野性的爛泥發芽,一直是獨特的存在。這三屆辦下來,規模從 400 人到 1,000 人。李宥融比較希望是,人跟人之間距離比較接近,比較有人情味的感覺。

歷經慘賠停辦,他談及爛泥發芽與新開幕的空間,以及對疫情的因應之道。

問:你之前是玩團的嗎?怎麼會接觸音樂產業?

高三有玩一團,玩比較流行一點。大一的時候,我是搖滾音樂研究社的社長,另組一團金屬團。

高中辦成發,我就接觸一些簡單的硬體設備。在這種資源比較侷限的情況,我在想怎麼可以辦一場成發。那時候就會去聯絡硬體廠商,大概跟他們講一下處境跟困難。這些廠商也是給蠻不錯的價錢。但是,其實接觸音樂這件事情,是從國小五、六年級的時候開始的。

問:那是接觸周杰倫嗎?

欸,不是。班導是癡迷彈吉他的吉他手。沒有上課的時候,他就在後面彈吉他,彈像什麼 Jimi Hendrix、Steve Vai。我國小稍微叛逆一點。老師想要透過音樂讓我有點轉換,我被老師算是半強迫,反正就從木吉他開始彈。但那個時候,沒有到非常有興趣。

高中因為吉他社太爛,我就自己跳出來,找幾個吉他社社員、幹部,成立了熱音社。我們第一屆也沒有什麼經驗。我必須增進吉他的技術,必須聽更多的音樂。在那段時間,我比較確立未來,想要做跟音樂相關的工作。

後來到大一開始想,怎麼去跟音樂比較多的連結?同時賺更多的錢?其實我有做幾件事情:第一個,燈光音響產業的 PT;第二個,開始教丹鳳高中的學弟妹彈吉他;第三個,幫他們弄一間練團室,那是學生家的地下室,在樹林很偏僻的地方。

問:那怎麼創辦環音現場?

因為有練團室,開始買一些簡單的鼓、音箱。後來這批學生畢業,我在想設備既然都買了,怎麼樣可以繼續。這批設備其實很極限,我弄練團室的時候,大概只有 10 萬塊,我媽借我 10 萬,所以總共 20 萬。

大二下學期,我覺得既然確定未來要做這件事情,那繼續念其實變成浪費學費。我就跟我媽說:「妳要浪費 20 萬,還是要兩年之後,我可以賺超過 20 萬回來?」她後來就是願意支持我,讓我休學去創業。

休學之後,我就去當兵。4 個月回來,我就是不斷接活動做硬體。

問:你會怎麼形容爛泥發芽音樂祭的氣味?好像比較偏龐克?好像都會喝很掛?

爛泥發芽被認定是比較龐克的音樂節。因為 2018 年第一屆的時候,我找的樂團比較多是自己的朋友,剛剛好那群朋友就是玩龐克的,像什麼餵飽豬、無先生啊、共犯結構。

那一年是暢飲,我們就只有一個舞台,大概 sold out 就 400 張。活動不到一半的時間就喝掉 40 箱大支的金牌,其實超可怕。第一屆有來參加過的人都會覺得很 indie,喝很爽。

後來就沒有暢飲這件事了,但是喝到爛醉這件事情就有點承襲下去,大家來爛泥發芽就會想要喝很醉。當然還有一個是地理的因素。因為爛泥發芽在一個工業區,晚上不會有人去的,可能連道路都沒有名字的。大家比較沒有在都市裡的限制。所以就是像是一個極厚同溫層、聚集在那的音樂祭。

問:剛講的都是比較順利的,那 2019 年遇到的困難是什麼?

對,其實蠻硬的。那時候想說,既然都要花時間辦音樂祭了,那就直接辦三個舞台,才發現超乎我的想像。

因為 2019 年,我們找的陣容還蠻好的,音樂祭有的基本上都有。他們都很挺我,show fee 都很幫忙。我覺得既然找到這麼棒的樂團,應該票可以賣的不錯,結果到後來只賣了 600 多張,大概賠了 8、90 萬,導致環音的股東離開。我同時要負擔爛泥的虧損,還要負擔他的股份,加總起來大概近 200 萬。那個時候,我把設備全部賣掉,先換現金進來。

我就賣的很快,也沒有想太多。後來又遇到疫情,大概花了半年的時間都在想,我之後要幹嘛?其實我就有想過要去做其它行業,有去嘗試了一下,發現好像沒有辦法花那麼多的時間,再從新學一個領域;沒有只是因為想要賺錢,而去做某件事情。

爛泥發芽是我覺得一個不能沒有、不能消失的音樂節。我必須要再繼續下去,後來又把設備全部買回來。這兩年,其實是很好的買入時機點。因為疫情就都沒有活動。大家都要拋售換現。等於說,我用比較低的成本去買,又買更多的東西。

問:為何爛泥發芽讓你如此堅持?

我自己的歷程是,我好像今天念書是為了誰,我考試是為了誰?我做的這些事情,好像都是要為了誰。剛剛有提到的事情是,我要為了自己去做這件事情,可以為自己去選擇事情。

我覺得爛泥發芽是一個比較自由的狀態。例如說,你今天來爛泥發芽,可以選擇要不要聽,要去唱卡拉 OK 也可以,要去打擂台也可以,要喝得爛醉也可以。你不要死掉就好了,以不影響到別人為最大的前提,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這個是一個我覺得爛泥發芽,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大二創業的時候,大家就會說:「你怎麼那麼年輕就創業?」、「你很厲害什麼的。」但是,這一切都是回到,因為我想要去改變一些事情。其實大部分都還是回到自己,因為我覺得選擇很重要。

問:為什麼你會在疫情的時候開 Live House 與彩排練團室?已經想很久了嗎?

這都是我大二的藍圖。因為做硬體這件事,疫情時候真的太硬了。在疫情的這段時間,我要多想一點可以突破疫情的,像練團就算二級警戒,人數在 80 人以下都 OK;Live House 其實也是類似的概念。

假設今天沒有疫情的話,我也不可能有時間去做這些規劃,去發包這些東西。我還是做我想我要做的,還是想要活下去,還是想要衝。在大環境變化中,去找到生存的一條出路。

問:對這間 Live House 有什麼想法嗎?

我比較不是以一個展演空間的角度,還是以爛泥發芽為核心去開這間店。我想要讓大家有一個空間可以聚集,再更落實我的一些理念跟想法。大家可以比較自由,喝酒啊聊天啊。

因為做硬體的本身,其實跟音樂有時候,沒有那麼有連結。舉例來說,可能要做某某的記者會,或是某某某的頒獎典禮,或是某某某的什麼尾牙。這些事情其實都跟音樂沒有什麼關係。我其實是想要做更多,可以跟音樂有關連性的事情,所以我才會開了彩排練團室跟弄這個地方。

我比較想要發展成是一個場景裡面的據點,不只是單純展演的一個地方。對,所以一樣承襲爛泥發芽的概念。

問:最後一題,音樂祭之前多半是被颱風攪局,大家不會想到說,有疫情這種東西,你對未來還是會很樂觀嗎?

反正因為病毒會一直變種。我自己的想法就是,選擇自己要做的,然後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如果真的,因為環境而怎麼樣死掉,或是整個公司掛掉,但我覺得至少也是選擇了,也做過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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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編輯 / 王信權
文字整理 / 林理惠
攝影/@re_evan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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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王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