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馬詠恩,是過去兩年曾分別以馬詠恩與農男樂團,以及台玖線樂團入圍金曲獎、金音獎的布農族音樂人。除了自己的專輯,他也幫同為布農族的歌手王宏恩唱和聲,在 8 月底的兩廳院夏日爵士派對,他也受恩師李守信(江湖人稱『小白老師』)之邀與勇士樂團做了爵士與世界音樂融合的表演。
76 年次生的馬詠恩,家裡是開早餐店的,他說自己從小聽家人聚會唱詩歌、古謠,很早就喜歡唱歌。上了國中在教會禮拜,又看到哥哥姊姊們彈樂器、唱歌,心生嚮往,開始自學吉他:「在部落裡面就是,先看叔叔們彈,他彈完就換他,再換哥哥彈,哥哥彈完又換另一個哥哥。他彈完先休息先喝兩杯,就這樣子輪流。」過程中他偷看把位,拿叔叔的 Suzuki 牌古典吉他唱張震嶽的〈愛我別走〉、〈在凌晨〉⋯⋯。
馬詠恩上了高中開始創作,用國語從詩歌寫到生活,直到上了花蓮教育大學,才嘗試寫母語歌。他記得媽媽第一次看到他的布農歌詞,嘴上笑怎麼寫成這樣,心裡卻很開心兒子竟用族語創作:「媽媽的笑帶有鼓勵,我也覺得蠻好玩的。」因為看到圖騰樂團上海洋音樂祭,深受激勵,發覺像〈我在那邊唱〉這樣簡單的歌也可以很動人,他也領著樂團一起報名海祭,同期樂團包括 Boxing,自己團員中負責饒舌的還是如今相當知名的 MV 導演謝乾乾!
大學生馬詠恩有很多理想,不只創作、比賽,他還和朋友們在部落裡帶小朋友彈吉他,直至今日也沒停過。他長年觀察,會來學的小朋友往往是痞痞的或中輟生,但他們通常都學得很快。這麼多年下來,第一輩的小朋友都進階到可以開始教吉他了!
馬詠恩與小白老師結緣於 2014 年。彼時小白老師隨鼓手 Musa、吉他手黃中岳到花蓮辦小朋友的音樂創作營,第二天的學員發表會,馬詠恩特地去旁觀,竟被偶然叫上台唱了〈獵前祭槍歌〉。聲音直通肺腑,讓小白老師想起二十年前,他在做 Baboo 樂團時,隨布農族人錄音的感動。近年小白老師與流行音樂開始有所距離,計畫長期栽培原住民音樂人、製作原住民音樂劇,如今偶然發現有這樣的部落年輕人,遂相當珍視。
出了名嚴格的小白老師給予馬詠恩很大的衝擊,打開他的耳界,讓他見識到世界音樂編曲的開闊程度、專業錄音的工法。
2016 年,馬詠恩與農男樂團的《看月亮》由小白老師擔任製作人,專輯裡也收錄了那首打動老師的〈獵前祭槍歌〉。小白老師知道馬詠恩習慣生活在山上,錄音前便會建議他去山上走走,找老人家聊天,好進入唱歌的情緒。「老師甚至把錄音的發球權交給我,因為我自己的習慣是在做任何重要的事情,我都會告知祖靈、土地、大自然。我甚至帶他們一起拜那個祖先,做這個儀式,因為我覺得做這件事情是很神聖的。」馬詠恩說。
以前在台玖線會喜歡帶動觀眾,做出奇不意之舉,可在農男樂團,小白老師希望他往「裡面」唱,先感動自己發出聲音,虔誠服務這些祭典之歌。農男樂隊的樂手並非原住民,可都是專業水準,為他的聲音提供了穩定的支撐;用馬詠恩的話來形容,是不管台下是一個人還是一萬個人,鼓打下去的力道都是一樣的:「農男專輯我敢講,是最誠實的原住民專輯了。我們可以專輯裡的聲音,跟現場演出是一樣的。」
除了音樂表現,還有身為專業音樂人該有的自我要求。馬詠恩記得,有次他們相約練團,自己因為火車誤點遲到。當時合作的樂手都是業界前輩,小白老師遂當眾訓斥他,後來才私下跟他說自己是故意的罵給人看得,要他若想再進一步,得懂得自律。
當年農男入圍金曲獎,小白老師還傳簡訊告訴他:「不管明天有沒有得獎,我們後天要做同樣一件事情,就是繼續唱歌吧。」他深受感動,知道喜歡音樂,繼續學習還是最重要的:「我不知道什麼是卡關,因為我覺得每一次都是挑戰,那個很困難的其實都可以解決。」
跟著小白老師走,馬詠恩想繼續做世界音樂,做更多族語創作,整理好生活中的感動。放眼新一輩原住民音樂人的風格越來越多元,除了悲情、思鄉的,也有快樂、詼諧的,馬詠恩點名高偉勛、舞炯恩讓他相當欣賞;參加選秀節目《我要當歌手》的黑旋風(排灣族與魯凱族的雙人團體),則讓他想起當年的台玖線,快樂而自在:「我們原住民音樂其實可以唱出去,如果我們有那個能力早就在國外了。可能台灣這個市場在族語這邊還不是那麼熟悉,可是只要我們到國外去唱,人家都:哇,不用樂器你們唱歌就好了。」
馬詠恩與農男樂隊將在 10 月 21 的「2018 世界音樂節@臺灣」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