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港邊的水泥護欄上、迎著海風、遠方可以看到 85 大樓,而一旁穿梭的男男女女則像是個朝聖者般,有著相似的裝扮,手上戴著「人生的音樂祭」手環、脖子披著橘色毛巾,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但是今天都有著相同的目的。這裡是駁二藝術特區,也是大港開唱的現場。
從大勇路走來,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大港每年必備的拱門地標,今年不但以阿飛西雅吉他手小花大秀手臂肌肉的青澀照當作主視覺,也把口號從「人生的音樂祭」更正為「人生的音樂魂」,把活動形容得愈加貼切,也可以看出樂迷們對音樂和大港開唱的黏著度,早已深入魂魄。
穿越拱門,可以看到兩側的臨港線鐵道搭起了圍籬,正為架設輕軌施工中;左轉之後,迎面而來的是一排排飛躍的鯉魚旗,這個充分融入港都在地風情的裝置藝術,也是大港行之有年的招牌。
提到大港,你會想到什麼關鍵字?海派、生猛、爽快、熱血、大亂鬥,這些絕對都適用!主辦單位除了力邀各組重量級樂團之外,也努力與在地做連結,每年都會邀請一定比例的高雄樂團演出,近年更是挖空心思開發駁二的地利優勢,像是去年首度啟航的海上遊艇派對「大雄丸」、今年首創的「大港橋」,都用創意推翻了大眾對於音樂祭的想像。
大港開唱乘載的不僅僅是音樂人和樂迷的集體記憶,也傳承了港都的人文歷史,甚至在這一波波海湧中,注入新世代的文化。從大雄丸下船之後,我暫離了大港開唱的現場,騎上單車參與高雄市電影館主辦的鹽埕導覽活動,走訪電影場景、戲院舊址,試圖從電影這條軸線,探索鹽埕這塊土地。
早年因為戰爭,再加上鄰近海港的緣故,鹽埕居民陸續投入拆船工作,把廢棄或是已經被炸毀的船隻拆解再變賣,還因為這項專業被冠上拆船王國的稱號,獲得國際認可。時至今日,被稱為「大五金街」的公園路依舊有不少五金商行,《不能沒有你》裡的爸爸就曾到這裡修理潛水器材,為這道歷史足跡再添一筆。
取材自社會事件的《失控謊言》選在新樂街轉角的帽蓆行作為兇殺主場景,當時這條街堪稱是鹽埕的專賣店,布行、銀樓、旗袍樣樣都有;緊鄰在旁,位於巷弄裡的「大溝頂」最早在日治時期為整治排水而挖掘大水溝,被稱為崛江,光復之後才加蓋成了「大溝頂」,後來因為鄰近港口,讓不少人開始跑單幫,世界各地的舶來品會聚至此,成為當年重要的商業發展重鎮。
行程最後我們跟隨著《風櫃來的人》的腳步,走上了七賢大樓,到頂樓去看真正的「彩色大螢幕」電影。七賢路在越戰爆發之後,因為一批批的美軍進駐而成了一條酒吧街,當地也因而成為全台最早使用奶油、烘焙技術的地區,並傳入了不少美國流行音樂。地處港口周邊的鹽埕區,在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之下,曾是高雄最繁華的地區,而時空流轉之後,駁二藝術特區的成立,讓文化藝術成為另外一股源源不絕的活水,創造了海口新契機,大港開唱吸引的人潮更再現了當年的鹽埕風光。
繞行了鹽埕區一圈,再回到大港開唱的現場,突然對於「海派」、「生猛」這些常常和大港扣連在一起的關鍵字,有了另一層的體會。尤其我剛好趕上了賽璐璐最後幾首歌。
緊接著登場的是話題組合:滅火器 ft. 王世堅,沒想到唱完開場曲之後,全場居然高呼「跳海、跳海」,甚至要滅火器「一起跳」,簡直是要王世堅重現海上戰將的威能;但王世堅也是有備而來,搬出經典名言大聲挺同:「有任何人敢侵犯同志的人權,必須踏過我的屍體。Over my dead body!」隨後與滅火器合唱〈海上的人〉,並在〈晚安台灣〉大秀小提琴。最後的驚喜彩蛋則是在下台之後,又在〈十九〉這首歌現身,嘶吼「Over~Over~Over my dead body」,嗨翻全場。
今年適逢《菊花夜行軍》發行 15 周年,生祥樂隊即將首度前進 TICC 開唱,當天他們也特別接受一位小妹妹點歌,臨時更改歌單在最後演唱經典曲目〈風神 125〉。平時就相當關注環境議題的林生祥,除了在台上提倡少用一次性的塑膠用品外,也提到當天高雄的空氣品質非常好,是非常難得的好日子。
每年都會邀請台灣草根人物登台的大港開唱,請來陳雷與孔鏘搭檔演出,重現 90 年代綜藝節目《龍兄虎弟》的畫面。現場還有一位高齡 80 歲的台北阿嬤,和樂迷們擠在第一排,就為了要看台語歌王陳雷。首度站上音樂祭大舞台的陳雷也帶來〈歡喜就好〉、〈風真透〉、〈往事就是我的安慰〉等經典曲目,並把電視節目的綜藝魂搬到現場,笑稱兩人是今年大港名單中「最年輕的組合」。最後甚至帶來電音舞曲〈猴賽雷〉,展現寶刀未老的高度。
最後壓軸登場的「大港女神」,是永遠的夢中情人「酒井法子」,暌違多年再度來台的她,不但以凍齡外貌令樂迷驚呼,還特別獻唱了〈微笑〉、〈夢冒險〉兩首中文歌,以及鄧麗君〈我只在乎你〉的日文原曲,一連演唱 40 分鐘,令台下樂迷為之瘋狂。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點毛毛雨,但是大港樂迷也不甘示弱用熱情抵抗,成功逼退小雨。在海波浪舞台揭開第二天序幕的厭世少年,被各界視為是 2017 最看好的新秀樂團,即使演出時間是在正中午,也有一大群熱情的樂迷到場同樂。
舞台上熱力開唱,周邊還有 NGO 村、邊緣人市集、門外漢義剪、在地美食攤位等等,讓你在遊走各個舞台之間,還能接觸音樂之外的各種面向。
即將發行個人第二張專輯《Pluto》的鄭宜農,選在大港開唱期間舉辦「盲預購」,沒想到不到 24 小時,限量千張的唱片就已全數完售,令她又驚又喜。這次在大港更是率領貝斯手凱婷、吉他兼合成器小青蛙、鼓手鳥人等全新合作樂手登台,一連演唱七首歌曲。其中在演唱〈光〉的時候,則回到吉他自彈自唱,即便編制簡單卻非常動人。
大港的靈魂人物「閃靈」今年找來 Sex Machineguns 的貝斯手玉木慎吾(Shingo)來為剛順產的 Doris 代班,沒想到演出才一開始,台下就在歌曲空檔高喊「選總統」,讓 Freddy 笑著用台語回應:「等等,沒有人像你們這樣,一方面問我何時有新專輯、到底何時會開始巡迴,一方面又要我選總統,哪有可能?黑白來。」而玉木慎吾則帶來一段貝斯 solo,和他為阿嬤創作的歌曲〈玉之花〉,最後更大聲說「我一定會再來」。
今年出任壓軸大魔王的是香港演員杜汶澤,帶領著「小鮮肉樂隊」登台的他堪稱港、中、台三聲道,不但演唱自己在 KTV 最愛唱的〈愛如潮水〉、香港社運主題曲〈海闊天空〉,還有台灣人琅琅上口的台語經典〈愛拚才會贏〉,間奏他還語出驚人飆國罵、激動高呼:「香港已經輸了,台灣不能輸。再輸後面就是海洋了。」引起台下喝采。
在樂迷大喊安可之後,杜汶澤回到台上開玩笑說,「Freddy 說:『不安可不付錢。』」隨後 Freddy 也登台回應,「我剛才才不是這樣說,我明明是說選特首。」隨後也藉機表達對香港的支持,「我要在這邊告訴所有香港的朋友,香港不能認輸,香港還沒有輸,我們都挺你。」
「人生的音樂祭」大港開唱就在杜汶澤第二次唱〈愛拚才會贏〉之下熱血落幕,無論你是大港的忠實支持者,或是第一次來大港的樂迷,一定都在這一期一會的現場留下了無法替代的回憶,接下來就期待明年,在聽見鳴笛聲時,準時到舞台前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