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30・吹專訪

【專訪】迷霧之子:告五人

從 2011 年成軍,2017 年初換血,現以雙主唱表演形式繼續創作的告五人 Accusefive.,早已累積許多作品,每每上傳新歌至 StreetVoice ,就是排行榜常勝軍。

年初至小河岸看他們演出,已是爆滿狀態。當時主唱潘雲安在台上對樂迷允諾年底前一定會發行 EP,說他們不募資,就算貸款也要將作品生出來。幾個月過去,真如他們當初說的,貸了款,EP 也已搶先在 Apple Music 上架。

收到採訪邀請的當天,短短的幾行字,說要帶我去他們的秘密基地——吉他手班長的家。而後他們又帶我去了第二個秘密基地,但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班長是團員裡唯一的台北人,其他人都來自宜蘭。樂團聚會不是約在班長家,就是往宜蘭衝,三不五時光顧潘雲安家開的餐廳「寫食人聲」。約訪當天在信義區方正的巷弄裡迷了路,打電話求救,才知道自己根本走過頭。

20170928 專訪 告五人

關在錄音室裡洗耳朵

穿越玄關,往地下室走去,長長的 L 型沙發坐著其他團員,女主唱犬青、兩位經紀人,跟在我身後的潘雲安與班長也隨後就座,訪問開始前,先聽聽這次收錄在 EP 裡的歌曲。

EP 作品《迷霧之子》,收錄三首單曲,使用的是類比錄音,這也就是為什麼在開啟這三首歌的同時,有些人會問,這真的是 final 嗎?

類比與數位的差異,簡單解釋就是紀錄聲音的方式不同,類比為一個連續的訊號,紀錄的同時也會將周圍都聲音都寫下,訊號的波形無法重置也無法修改。反之數位是一個非連續的訊號,將波型切割成無數個段落,再用趨近法將它還原,可以塑形,也容易去除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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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類比錄音,告五人說這是一種「洗耳朵」的過程。年初潘雲安因緣結識「放唱片」的老闆 Ken ,一位三年前在德國做電影配樂後製的資深音樂工作者,進而開啟了這場合作。

歷時兩個多禮拜都關在放唱片,那短短日子變成他們製作上的轉折,更像是尋找自己「聲音」的過程。

錄 vocal 時潘雲安與犬青不停地在那空間裡,找自己聽起來最舒適的共鳴,直到聲音對了,狀態好了才進行錄製。兩個人還為此跑去二手樂器行,找了早期日本製的舊式麥克風,一人挑了一支,作為之後的發聲寶貝。

樂器的錄製呢?大家有默契地笑了一陣,接著告訴我,電吉他的聲音,其實是用木吉他接 bass 的音箱,再把音訊過到效果器而來:「變成了低頻強,中頻很穩,顆粒感很足夠的聲音。」班長簡單地解釋。談到自己擅長的領域,班長分享了一些自己平常聽的音樂類型,在訪談中也不時放冷箭,逗樂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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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舊的堅持

乍看之下,他們好像那種喜愛復古、甚至連打扮都點 60 年代風格的樂團,但談到音樂,你會發現,所有的老派堅持不只是念舊,而是他們相信,時代與科技也許更進步了,但告五人想堅持「原始」的這件事情,如當初團名的由來,盲選的看板字,成了背負的使命一樣動機單純。

年初組成的新團員,也正式確立了告五人想走的音樂路。談起樂團的取名過程挺胡鬧,潘雲安與前團員大象和另一位朋友,在家樓下的廣告看板前,遮住眼各指了一個字,排列組合後成了「告五人」。在北京待過兩年的潘雲安,說起過去的經歷略有保留,回到樂團裡,他把自己歸零,與現任團員們一起重生。回到宜蘭,把霧重新拾起,披在身上繼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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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之子〉的開頭,用合成器模仿霧的聲音,再加上很清脆的吉他聲響,把大霧的型態具體化。拍攝封面照的那天,他們來到宜蘭太平山,從山頂拍到山下,追著霧跑:「霧隨之而來 /隨心氾濫/你在我身旁/不在眼前」那樣的迷霧之子,從音樂回到眼見的現實,驕傲地呈現自己來自多霧的地方,吟唱霧濛濛的歌。

如果熟悉告五人的樂迷,一定也會同意這樣的說法。在街聲上的曲目,〈跳海〉、〈驕傲的鯨魚〉,顯現他們對海的熱愛。潘雲安也提到,自己很常去衝浪,許多歌的由來都是因為接觸了海洋。上一次見面時,他提到自己都會把 demo 帶到海裡去聽,靠海的地域,把寫完的歌帶進海裡,再唱回了霧裡。海與霧本是水滴,如同告五人的音樂總帶有點濕氣,迷幻而帶有份量的聲響就這樣重重打進耳朵,任水氣淹沒。

由犬青獨挑大樑的〈獨角獸〉,也是多年前潘雲安的作品。某次他把 demo 丟給犬青,她才聽了一段,立刻打電話要了這首曲子。「學長,這首歌太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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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青是班長的大學學妹,也是團內年紀最小的。說起話是女孩的口吻,正合她的年紀,20,但唱起歌來,除了柔軟的嗓音,更多了點堅毅的味道。還在上學的她,唸的是服裝設計系,粉專簡介裡自我描述,解釋了她的名字:「藍色是溫暖的顏色,就像萬物需要水來滋養而成長,我們都一樣。」

溫暖的聲線,丟進低厚的旋律裡,犬青為告五人陽剛的形象緩和了不少,舞台上總是穿著連身印花洋裝,開口時把海的溫柔也引了進來。當我還在腦海尋找形容犬青的合適字眼,團員們卻吐槽地說以前剛認識時,她可是留著一頭長金髮,很愛唱 Adele 的歌,和現在的模樣相比,的確有些難以想像。

哈密瓜樂團

說到告五人的歌曲,很多人會想起這首〈你要不要吃哈密瓜〉,想不起他們團名的人,至少都會記得「你們有一首哈密瓜很紅」。很久之前的一次訪談裡,我問過潘雲安這首歌的由來,那時候的他這麼說:「我喜歡安靜地看展,對我來說藝術的東西很多時候不用當下解釋,但偏偏會遇到(一起)看展的人很愛解釋(作品),(甚至)頭頭是道。沒有人有權力去影響別人的感官。就像電影劇透一樣,就算是好萊塢你也不用劇透我,我知道他會是好結局。」

他戳破我本來的想像,說道:「哈密瓜其實沒有任何意思,很多東西根本沒有什麼意思,但可能被人們塑造成一種高端的形象,於是解釋它,只是為了抬高身價。所有的意思都是我們這些創作人去賦予他們的,但我們真的有權利去賦予它們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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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吃哈密瓜,只是我在機車後座時,問我朋友說,你要不要吃哈密瓜,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我就設想,當我再次在北美館遇到那些愛解釋的人,或是遇到非常喜歡跟著風向球走的人時,我想對他們說什麼,對,就是:『你要不要吃哈密瓜?』」

憶起同場河岸留言演出,第一名排隊入場的歌迷,告五人準備了一顆哈密瓜獎勵。那樣嚴肅的諷刺後來成了一種默契,也是自我調侃的道具。他們不跟風,只想做好告五人的音樂,也隨時用這首歌提醒著,千萬不要變成自己歌下的入座者。

撰文/Yiru 照片提供/告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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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Yiru